大盗∶逃匿篇之大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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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缠绵了一上午,我离开了苏瑾的家。

外面阳光明媚,行人依旧匆匆。

“要记得我呦。”,“是。”;“一定?”,“一定!”;“永远?”“永远!”;“┅┅能回来看我吗?”,“┅┅”。

在苏瑾痴痴的目光里,我又踏上了逃匿之路。

在公用电话亭里给妻打了个电话,她一听见我的声音就开始哭了∶“你在哪儿,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好怕,爸妈也是┅┅”

我一阵揪心的痛,就因为我,全家人在担惊受怕∶“你别哭,没什么大事,我把一笔款子借给了一个朋友,款子一直没回来,等款子回来了我就没事了。”

事情当然不是那么简单,但妻还是相信了我的解释。

安抚好妻,我又给弟弟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去找××尽快把钱凑齐,一切安排妥当,我知道该按计划去上海了。

大隐于市,小隐于野。在我开始想到逃亡的那一刻起,我就把最终的藏匿地选在了上海。当我辗转了几个城市终于走出新客站的大门的时候,我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上海,我回来了。”虽然我从来没有想过我是用这样的一种方式回到了这座我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

很奇怪,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以后,全国各地到处跑,光一个北京就去了二、三十趟,可偏偏没有机会回上海,只能在电视上看它日新月异的飞速发展。站在新客站的广场上,看着周围完全陌生的建筑,我心里一阵茫然。

买了张地图,又把几份报纸上自己从来不看的广告版翻了又翻,选中了徐家汇附近的一个房屋中介公司,略一打听,才知道上海已成了寸土寸金的城市,房租之高实在出乎我的想象,掂量着口袋里的人民币,我失望地走出了中介公司。

“小伙子,小伙子!”回头一看,一对精神矍铄的老夫妇正向我招手,老爷子高高大大的不象是南方人,老太太矮矮小小的,眉目间依稀能看得出当年应该是个俊俏的人物。

“老爷子,是叫我吗?”

“是不是要租房子呀?”

我一脸苦笑∶“是呀,可是上海的房子太贵了,我租不起。”我老老实实地道。

老爷子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好一阵子,目光灼灼,颇有些威严∶“把你的情况告诉我。”

我把我扮演的那个角色--王欢的故事告诉了老人∶“┅┅就这样,我来了上海,我想我应该在这个城市里找到我的位置!”

老爷子沉默了片刻,和老太太说了句“咱们就不进去了”后,跟我说∶“小伙子,跟我走吧。”

隐约觉得天上掉下了个馅饼,我紧紧跟上了老人的脚步。

坐着老爷子开的丰田佳美,老太太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我。老爷子果然是北方人,解放前参军的老革命,随部队下江南后便留在了上海,之后便在上海安了家。两个女儿在八十年代初就去了美国,现在称不上千万富翁也至少是几百万的身家。女儿很早就催老两口去美国团聚,可老两口一直觉得国内的朋友多不愿意离开。随着年龄的增大,知己都已作古,国内也没有什么亲戚了,便动了去美国一家团聚、含饴弄孙的念头。依老太太的想法就想终老美国,国内的东西都处理了,可老爷子死活不同意,非要在国内留个根,老太太拧不过,就说那找个人看家吧,可找了好几个,老爷子都没看中,直到今天遇上了我。

车子开进了一处幽静的院子,院子的牌子上写着“南京军区第×干休所”,掩映在高大的梧桐和银杏树间的是七、八栋古老的红楼,那楼的年龄应该和树的年龄相仿。院子里只零星看到了几个老人悠闲的晒着太阳,和外面熙熙攘攘的世界相比这里似乎是世外桃源。

跟老爷子上了三楼,老太太神神秘秘的对我说∶“知道我们家老头子为什么找上你吗?”

我很快便知道了答案,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幅黑白的结婚照,里面的两个年轻人穿着军装,脸上洋溢着幸福和欢乐。那男孩子眉清目秀,模样竟和我有七、八分的相象。

老爷子看到我傻傻的模样爽朗地笑了起来∶“你姓王,我也姓王,说咱爷俩儿是一家子,保管没人怀疑。”

一切都OK了,老两口看来很喜欢我,把房子和车子全留给我照看,也不肯收我的租金,只是告诉我照顾好他那些花花草草和两缸热带鱼。

两天后,我把老两口送上了去美国的飞机,分别时,大家都有点依依不舍,老太太偷偷告诉我,老爷子当年就想要个儿子,可惜只生了两个女儿,女儿又生了好几个外孙女儿,老爷子嘴上不说,心里一直挺遗憾的。老太太说话的时候,颇有些期待的望着我,我心领神会的叫了声“爷爷”,老爷子心满意足的登上了飞机。

送走老人的第二天,我心怀惴惴地来到附近的派出所办理暂住证。办证的女民警正和别人闲聊,可能是那张盖着干休所大印的证明材料的缘故,她只让我把身分证复印了一张,却没看原件,对于我那张经过Photoshop处理过的照片也只是说了句“不象嘛”便轻易放过,十几分钟后,我已经可以合法地以王欢的名字长住在上海了。

就这样,我顺利地在上海安顿了下来,顺利得就象是一场梦,当我躺在宽大的红木床上,我突然觉得自从我开始逃亡,好运似乎就一直陪伴着我。

可找工作却让我四处碰壁,我不敢在原先从事的行业和我大学学的专业领域里找份工,用王欢的名字办的是三流大学的假大专文凭,没有行业工作经验,又不是上海人,大多数时候我还没上垒就被三振出局了。

落寞地走在淮海中路,前面几个少女唧唧喳喳说着什么。

“侬通过了哇?”

“阿拉亚叔讲差勿多。”

“G蛮好的,小芬伊在国际贵都做了一年多,一个月不过一千四百块,个里厢底薪就两千多呢!”

我心中一动,G和国际贵都是离淮海路不远的酒店,而我因为工作的原因,一向对酒店比较留心,原来单位里有什么大型的活动也都是我去和酒店谈判,现在角色互换一下也未尝不可吧。

查了一下几天前的《解放日报》,果然发现了G酒店招聘的广告。

和宽阔的酒店花园及气派豪华的大堂吧相比,G酒店的员工工作区就显得很拥挤,人力资源部里里外外总有四、五十号人,虽然很有秩序地站成两排,但已经把走廊挤得满满。这些人不是俊男就是美女,眼里流露的都是高傲与敌意混杂的奇异目光。

我在队伍的最后东张西望,排在前面的人逐渐减少,从我身边走过去的人垂头丧气的多,趾高气扬的少,只是我后面却始终不见有人增加。

终于轮到我了,“对不起,我们的招聘已经结束了。”一个穿着职业女装的亮丽女孩一面收拾东西,一面带着职业的微笑对我说。

咦,怎么会是这样?我连忙拿出报纸∶“可招聘到明天才结束呀?”

“我们希望是那些关心我们酒店的人得到我们的职位。”女孩很有技巧的暗示我来晚了。

看到桌子上的资料都盖着“初试通过”的印签后,我才明白今天已经是复试了。

“可我昨天才看到广告,”为了这份工作,我只好低三下四地恳求眼前这个比我还小好几岁的姑娘∶“小姐,帮个忙吧,就看在我们有可能变成同事的份儿上,您看看我的资料吧!”

女孩“噗哧”一笑,毕竟衣冠楚楚的我看起来高大文静,蛮顺眼的。不错,是高大,每次到南方我都有是不是长高了几厘米的错觉。

“秦助理,您看┅┅”女孩回头问道,我才发现女孩的身后站着一位丰姿绰约的女人,看起来应该是三十岁正负五岁的样子,眉若春山,眼似秋水,是典型的江南美女,虽然也是穿着职业装,但衣服剪裁的很得体,所以掩盖不住苗条身材的优美曲线。

我没想到她娇美面孔下的目光是那么的锐利,仿佛一下子就刺进我的肺腑,自己似乎被她看了个通通透透,能保持住脸上的笑容,我已经很佩服我自己了。

她拿过我的简历,只简单翻看了一下,就冷冷地对我说∶“对不起,你不符合我们的条件。”

“为什么?”我虽然知道自己的简历没有什么分量,可也不愿意就这么轻易被打发了。

“你只是个大专生。”

“可你们的广告并没有说大专毕业的不行呀?”

“你不是上海人。”

“广告也没有说非要是本地人嘛!”

“你没有酒店经验。”

“我承认,可我做过保险经纪人,也是和客户打交道,隔行不隔理吧!”我的一个好朋友在平保人寿做保险经纪,我还帮他设计过一套用来组合保险方案的软件,对这一行倒真的不陌生。

“就算是吧,可业务部需要较强的外语能力,你是学英语的吧?”她看了看我的资料∶“你并没有六级或相应的证书。”

“我是没有六级证书,我连四级都没有。可那并不代表我外语不好,我的水平怎么样,你考过吗?!”我渐渐有了火气,说话的声音也大起来∶“看看你们的广告,”我把报纸滩到桌上∶“业务部,22~28岁,我25,没问题吧?

男女不限,大专以上学历,我没问题吧?有强烈的敬业精神,能适应加班要求,OK,我想我也没问题;英语或日语流利,你可以考我呀!我不明白,我哪里不符合你们的条件?”

恐怕没有一个求职者向我一样咄咄逼人吧,秦和那个女孩脸上都露出了吃惊的神情。

“Whats wrong,Miss Qin?”可能是我的声音越来越高,从办公室的里间走出一位矮小的中年女性,看了我一眼后,面带不悦地问秦。没等秦说话,我拿起报纸,用流利的英语把我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这女人显然很满意我的英语水平,转头问秦∶“业务部大川总监那里招聘满了吗?”秦摇摇头,“那叫大川总监来一下,你们一起考核一下吧。”交待完,那女人很神气的走开了。

秦答应的同时,眼里飘过一丝奇怪的目光。

业务部的大川总监是个四十多岁的日本人,他的英语就象是老上海的洋滨汀英语,蹩脚得很,问了几句看我一口纯正美语,便把考核的重任交给了秦。

秦的英语极其流利,明显比我还好,我顿时打消了因为大川而对××酒店产生的轻蔑感,也就没有机会使用我那比英语还要流利的日语。

我想大川见我能跟上秦的说话速度,心里已经决定把我留下来。所以当女孩告诉等在门外的我被录取了,我心里一阵高兴,却不觉得意外。

“谢谢你啦,我们真的变成同事了。”我开心的对女孩道∶“小姐,方便告诉我你的芳名吗?上班以后我可要好好谢谢你。”我真诚的问道。

“蔡影,酒店里的人都叫我Daisy。”女孩甜甜的笑容正如她的名字。

第三天,酒店开始对我们这批新员工进行培训,而负责培训我们的正是那天一口拒绝我的人力资源部秦双城助理。

几天下来,原本陌生的这群年轻人开始互相熟悉起来,我也了解到这次业务部招聘的四个人当中只有我一个是大专生又是外地人,也只有我一个没有六级英语证书。知道这些,我倒觉得有些对不住秦,便想找机会和她说句对不起,可偏偏她一看见我就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几次想开口没开成,我愧疚的心也就淡了。

抽空去买个了本地的手机号码和几件过冬的衣服;思想斗争了一番,又报名参加了一个驾驶速成培训班,没有驾照,那辆丰田佳美就是一堆废铁。好在我在家乡的时候受过正规的驾驶训练,缺几堂课估计还不会出什么问题。

一个星期紧张又严格的酒店培训终于完毕,中间又淘汰了好几个,其中就有业务部招聘的一个小姑娘。

大川总监亲自把业务部的三个新人介绍给大家。业务部的同事大多是跟我一般大的年轻人,个个神情气爽的精神头十足。与我同时进店的李笑和何盈都在这一行里摸爬滚打了多年,大川放心的让他们独当一面去了。安排妥李笑、何盈,大川叫过来一个和我差不多年龄的俏丽女孩∶“Susanna,Paul跟你。”

那女孩一声欢呼∶“好哎!”惹得旁边的几个同事顿时笑了起来,女孩一瞪眼∶“笑什么笑,轮也该轮到我了。”装模作样的向大川说了句谢谢,然后伸手对我说∶“叶灵,你也可以叫我Susanna,很高兴认识你。”

和谐的气氛感泄了我,我握住叶灵的手∶“王欢,以后还要请您多指教。”

叶灵是高级营销主管,是酒店的老人了,看起来年龄和我差不多,其实比我还大三岁,后来我才知道,她是我母校八系的研究生,算起来还是我的学姐。入行后先是做医疗器具行业的客户,后来扩大到医药行业,因为能力突出,当原来负责浦东外企业务的郭宏伟离开酒店后,大川又把这一块交给了她。两副重担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就象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助手的到来。

“大专?”叶灵一副苦瓜脸∶“会用电脑吗?”

问一个计算机系毕业的学生会不会电脑,还不如问我会不会吃饭睡觉吧,我心里面一阵好笑,却猛地想起我现在的身分,脸上的表情不由得变了过个∶“还行,不过要看和谁比。”我特意留了伏笔,比起那些高手高手之高高手来,我只能说还行。

我也知道叶灵恐怕会从另一面来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果然,她甩过来几页草稿∶“这是给××公司的会议流程,2个小时后给我英文打印稿。”

我登录到酒店的网络上,先查一下原来的文档,便发现叶灵是个很细心的女孩,文档根据不同的内容被放在不同的目录下,所以我很容易找到了一份类似的会议流程,拿过来修修改改,不到40分钟,我就把打印稿放在了叶灵的案头。

叶灵疑惑的看看我,突然朝一个女孩道∶“Mary,是侬帮伊做咯?”

Mary是业务部的文员,她一脸莫明其妙∶“啥码子东西?阿拉勿晓得呀!”

我忙解释道∶“领导,我是在您给YY公司的会议流程上改的,当然快了,这跟Marry没关系。”

叶灵“噢”了一声∶“你倒蛮机灵的。”一边看流程,一边随口问∶“你能听懂上海话?”

“听不懂我还看不懂呀!”我掩饰过去。

叶灵看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错误,满意地点点头∶“行,按这个地址发给××公司就可以了。”她随手递过一张名片∶“我再给××公司的人打个电话告诉他们和你联系,这个Case就交给你了。”然后又打电话给房务部、前厅部、餐饮部和车队,说有个新人在做××公司的会议Case,请他们多关照云云。

我感激的道∶“谢谢灵姐。”叶灵一副轻松愉快的样子∶“你好好做吧,这样我就可以偷偷懒啦。”浮现在脸上的是很暧昧的笑容。

自己做一个Case后才知道里面是多么的辛苦。接机、安排吃住、定宴会的菜式、检查会议室的设备、几点钟吃饭、几点钟开会、几点钟睡觉┅┅我似乎变成了一个全能型的大保姆。自己已经觉得焦头烂额了,可叶灵却说看我应付的满自如的,××公司的会议还有四天才能结束,她又甩给我了另一个公司的会议。

“年底会议多。”叶灵解释道。

整整忙了一个星期,我手里的两个会议终于顺利的结束了。之所以没出什么纰漏,我看主要是因为这两个公司都是酒店的老客户,彼此配合比较默契的缘故吧。

这中间我给妻和弟弟打了几次电话,我在临逃亡前给弟弟留了一个我从没用过的QQ号码,弟弟就是用这个号码和我联系,告诉我在什么时间打电话、打到哪里。弟弟告诉我我的朋友已经找人开始施加压力,公安局只是去了我的单位拿走了一些资料,却没有打扰家里。妻也告诉我女儿很好,只是想爸爸。我听了心里五味俱全,若不是在公共电话亭,我知道我根本控制不住我的眼泪。

对于我这个新人的表现,大川和叶灵看来都很满意。叶灵也开始把浦东外企的业务逐渐转移给我。

发薪水的日子到了,虽然工资单上的21××元还比不上我在家乡时的多,可心里总觉得踏实了不少,毕竟逃匿的路上我已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很安全的避风港。

我脸上欣慰的表情过于明显,以至于正在发工资单的蔡影不由得笑了起来∶“太夸张了吧,没赚过钱呀!”

“赚过,不过没有这么多。”我一本正经的道。

蔡影旁边的杨露露出了不屑一顾的表情,似乎在说∶“这还算多?”蔡影也道∶“你刚来上海,不了解情况,上海生活起来是很花钱的。”

我当然知道,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城市里钱似乎是衡量成功与否的唯一标准。

“反正我一个人,多赚多花,少赚少花呗。”心底却涌起另外一股担忧,我原本是家里的顶梁柱,少了我,妻和女儿恐怕要过得很苦,看来我得找第二份工了。

或许是我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一丝忧愁感泄了蔡影和杨露,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安慰我道∶“知足者常乐嘛!”杨露还告诉我大川前两天还过来谢谢人事部替他招了这么好的员工。

我心底流过一阵暖意,想起求职时的诺言该兑现了,便道∶“Daisy,班后有时间的话,一起吃顿饭如何?我得好好谢谢你。”

杨露“咦”了一声,惊讶的望着蔡影,半开玩笑半好奇的问∶“Daisy,侬动作蛮快呀,老实讲格是咋回事体?”

蔡影的脸一下子变得绯红∶“侬勿晓得,复试那天伊没复试通知书就来格里厢了┅┅”她把那天的事解释给杨露听,边说边狠狠瞪了我几眼。

我这才明白自己的话让杨露误会了,只好装着不懂她们说什么∶“拜托了,两位小姐!请你们讲国语好不好?要不讲英语也成呀,好歹我能听得懂,现在我叫你们卖了都不知道。”

两人“噗哧”一乐,我对杨露道∶“相请不如偶遇,Julia,没事的话一起去吧。”

杨露刚说了句“我可不想当灯泡”,便在蔡影粉拳的威胁下乖乖答应了。

两个女孩子定下的海上星西餐厅就在离酒店不远的淮海路上,下了班溜溜达达不用十分钟就到了,只是换下酒店制服的蔡影和杨露光彩照人,一路惹来不少行人的目光。

“下次一起出来的时候能不能化化妆,或者 个面纱什么的,我可受不了那些人的眼光,好象和我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似的。”我轻轻摇着手里的刀叉∶“如果目光是刀子的话,我身上恐怕早多了几个窟窿了!”

“干脆你以后穿着盔甲上班好啦。”两个女孩都开心的笑了起来,毕竟美丽的天鹅也需要别人的赞美,而赞美她的人距离癞蛤蟆那样高的层次还很遥远。

蔡影和杨露要的意大利面很快就做好了,我只好看她们先吃。

四下打量了一番,除了七、八个老外,都是一对对的情侣,象我们三个人真算的上蛮奇怪的组合。

天已经渐渐黑了,摇曳的烛光映着情侣的笑脸是那样的甜蜜。

好久没和妻一起在外面吃饭了。自从有了女儿后,妻的生活重心就发生了变化。我的思绪飞到了千里之外的故乡。

“想什么哪?再不吃可就凉了。”不知什么时候,我要的烤肉套餐已经摆在了面前。

“没想什么。”我自然的挥舞着刀叉,将烤肉熟练的从骨头上切下来。

蔡影和杨露迷惑地看着我,杨露道∶“下午我说上这儿吃西餐时,Daisy还有些犹豫,怕你不习惯,现在看起来你倒比我们还熟悉,要不是看过你的简历,我真要以为你是从国外回来的。”

西餐是在新加坡培训的时候熟悉的,因为同学里只有我一个中国人,外方安排的全是西餐,半个月下来,使起刀叉来自然熟练无比。听杨露这么说,我知道无意间露出了马脚,暗骂自己不小心,不过这里温馨的气氛着实容易让人失去警惕。

“我说两位大小姐,阳好歹也是个大城市啊,跟本山大哥说的铁岭那个大城市可不太一样,有几家西餐也蛮正宗的。”

“也不是说阳没有西餐,只是你以前做的是保险经纪,我几个做保险的朋友最喜欢去的是麦当劳,两杯可乐能坐一下午,人多安全,也不怕别人误会。没听说她们谈保险谈到非吃西餐的地步,一个单子才能赚多少钱呀!”蔡影心思缜密,说的很是在理,杨露在旁边一个劲儿的点头。

“再说,如果你喜欢保险这一行,来上海恐怕就去做保险经纪人了,”说到这儿,她抿嘴一笑∶“那就不用考试了。”

蔡影是个体贴的女孩,她心里一定是认为我在保险这行做得很失败,所以不愿再做了,而嘴上仅仅用喜欢不喜欢就轻轻地带过,我眼里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感激。蔡影似乎看到了,脸没由来的一红,低下头用叉子卷起几根通心粉慢慢地吸着。

我不想让她们的心里产生疑点,便解释道∶“我的一个客户是个西餐厅的老板,一来二去的成了朋友,去他那里的次数多了,看也看会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杨露嘴里嚼着东西,含含糊糊的道∶“那倒是!”

“你们一直做酒店这一行吗?”我转移话题。

“是啊,我们一毕业就在G做,已经做了两年多了。”杨露的话里竟有些失落。

虽然到宾馆的时间不长,我也知道人力部的小姐们工作稳定,又没有营业指标的压力,手里还有一定的权利,其他部门的员工私下里都很羡慕她们,怎么还不满足吗?是不是里面有什么鲜为人知的内幕?

“人力部有什么问题吗?我怎么觉得你们好象不是很开心。”我关心的问。

蔡影的眼里闪过一丝激赏,杨露也笑道∶“你倒是闻弦歌而知雅意,我们总监要回国了,好象是从本部调来一个叫小林洋介的接替她的位置。我们总监虽然又严厉又傲慢,可特护着我们,谁也别想欺负到我们头上。那个小林洋介┅┅”

她迟疑了一下,才接着道∶“听我们总监说,他特别坏,最喜欢欺负女孩子,还让我们特别小心呢。”说着说着,脸上露出淡淡的忧愁。

蔡影咬了咬嘴唇∶“还是要自己行得正!其实那些日本人都一样,石田和藤泽见到其他部门的女孩长得漂亮还不是一样动手动脚的!说起来也就是你们部那个大川还像个人样儿。”

石田和藤泽一个是副总经理,一个是餐饮总监,对于他俩的好色我也早有耳闻,听消息灵通人士说两个人之间的“千人斩”比赛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说得也是,”杨露颇有同感地说∶“走一步算一步吧,大不了再换一家酒店。”正说着,突然眼睛一亮∶“喂,是你顶头上司耶!哇~那男孩好帅呀!”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嗨,留点面子好不好?这里还有一位男士哪!”回头一看,果然是叶灵,旁边是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两个人手牵着手,显得亲密无间。

“陈锋!”那男孩的面孔很熟悉,我一眼便认出了这位母校排球队的主将。

他和叶灵是一届的,在我大二进校队的时候,我们做过一年的队友。陈锋不仅球打的好,人长的帅,学习也特别出色,当年在我们学校是头号女生杀手。在他出人意料的考取同城西北角的F大新闻系的研究生以后,我们就再没见过面。

这是我在逃亡后第一次碰到熟悉我的朋友,我的心禁不住剧烈的跳动起来,想站起来却突然发现两腿无力,身子一斜,差点摔了出去。

好不容易站稳了,叶灵和陈锋已经走到了眼前。

叶灵迷惑的看了我一眼,把陈锋介绍给我们∶“这是我男朋友陈锋。”然后介绍了蔡影和杨露,最后笑着对陈锋道∶“伊就是阿拉把侬讲的Paul,王欢。”

我定定神,伸出手∶“锋哥,我是灵姐的助手,叫我阿欢好了。”

陈锋握住我的手,仔细打量了我一番,笑道∶“你还真象我的一个师弟,个头像,说话的声音也象,我差点认错了人。”

叶灵好奇的问∶“是吗,他象谁呀?”

“你不认识,是三系的一个小师弟,比咱们还低两届哪,现在也不知道干得怎么样了?”话里话外颇为感慨。

我心里一阵堵得慌。

叶灵“噢”了一句,笑着问我∶“你们怎么凑到了一起?”

还没等我说话,杨露就叽哩哇啦地把招聘的事讲了一遍,叶灵可能是想像出了我傻傻地站在队伍后面的样子,“咯咯”地笑了起来,边笑边拉着蔡影的手说道∶“个里厢阿拉要谢谢侬了,伊勿来,阿拉要累杀他了。”

看我们已经快吃完了,叶灵就说不和我们并桌了。见叶灵他们离开,杨露艳羡的道∶“怪不得那么多人追求灵姐她都不动心,原来是这样呀!你不知道,去年住七层的前田天天送花给灵姐,一送就是大半年,换作我呀,早投降了。”

蔡影取笑道∶“你这小妮子又动春心了。”随即招来杨露的一阵乱打。

又杂七杂八的聊了一通后,我看已经7点多了,便说太晚了,该送她俩回家了。杨露说家就在地铁站的边上,不用我送,倒是蔡影家离车站有段距离,还经过一条小胡同,让我送她回去。

蔡影犹豫了一下,问我住在什么地方,我说在衡山电影院附近我亲戚家。她说巧了,她也住那儿附近。我说那就别商量了,我送你。

叫来服务员,我就要结帐,两个女孩马上压住我拿着钱包的手,蔡影笑道∶“你可能不知道我们的规矩,我们一向都是AA的。”

我把手一抽∶“我的大小姐,AA还是从下次开始吧。”争了半天,我坚持把帐付了。

把杨露送走,我和蔡影坐上了西行的地铁。上海的夜生活确比家乡热闹了许多,虽然时间有些晚了,可地铁列车上依旧十分拥挤,我用力撑着吊环,把蔡影护在胸前。

蔡影的手没有地方去把,只好轻轻拽着我才买的风衣。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说∶“既然来到上海,你就得适应上海,上海有自己的规则。”

我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却左顾而言他道∶“我现在就在适应呀,以前我可从来没这么挤过车。”

她瞥了我一眼,不满地说道∶“什么呀!我是说你别乱花钱,上海东西贵着哪,就你这般花法,恐怕过不了十天半月就得喝西北风,你还想不想再让我跟你一起出来呀!”话刚一说完,就觉得里面有语病,脸顿时变得通红,眼光四下游移,不知落在哪儿好。

我有心把她从害羞中解脱出来,便笑道∶“下次你请我好了,再不然,我天天吃员工餐厅也成。”

蔡影也乐了∶“谁请你呀?想得美!”

蔡影的家其实离地铁站不算太远,但经过的一条小胡同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路灯,显得僻静幽暗,女孩子自己走确实需要些勇气。

“去年这儿出了一起抢劫案,我邻居的一个小姑娘被刺了十几刀,在医院住了好长时间。”提起这件事,蔡影依然心有馀悸∶“平常太晚的话,我都是打电话让爸爸出来接我。”

“那你以后晚走的话,记得给我打个电话,时间合适的话,我就送你吧。”

我随口道,业务部经常加班加点,晚下班是家常便饭。

蔡影看了看我,却没说话。不一会儿,她家也到了,蔡影跟我摆摆手,说了声谢谢,转身进了楼梯口。

奇怪的是,第二天早上在地铁站,我一眼就发现了人群中的蔡影,她也发现了我,两人自然的一同上班去酒店。

一到班上,叶灵就来逗我,说我眼光蛮准的,动作也快。我一脸无辜的解释着,叶灵的脸上又浮现出暧昧的笑容。

因为忙个会议计划,我错过了我们部门吃饭的时间,去员工餐厅的时候已经全是些二线部门的陌生面孔。

“Paul,过来坐吧。”回头一看,杨露正向我招手,旁边的蔡影也点头示意我过去。

“怎么这么晚?”我说了原因。

“对了,Paul,你明天晚上怎么过呀?”杨露歪着脑袋问我。

明天就是12月24号,这二十世纪的最后一个平安夜早被媒体炒得热辣无比,对于没节过都要造出节的酒店来说,自然不能放过。从平安夜到新年这一周的时间,酒店的节目不断,什么“千禧平安夜”、“千禧圣诞情侣夜”、“千禧狂欢夜”一个接着一个。虽然筹备这些节目的是负责宴会的孙佳一班人马,但大川早有指示,其他小组的人员这几天一律全力配合。

“我只能在一边看着我们的上帝享用圣诞大餐了。”我没好气的道。

“好可怜呦。”杨露笑道。

“你们哪?”

“别提了,原来和几个同学说好了一起去金色年代,可这两天都打电话来说实在叫男朋友缠的没办法,不能来了,我们也就没再定去哪儿。”杨露一脸的烦恼。

“那你们男朋友呢?”话一出口,我就有些后悔。

果然,两个女孩的表情都变得不自然,气氛顿时尴尬起来。直到吃完饭,三个人也没再说一句话。

宴会组的同事真是相当能干,平安夜的节目组织得异常精彩,以至于结束的时间一拖再拖,到后来叶灵急的就象热锅上的蚂蚁,一会儿看一次表,嘴里嘟嘟囔囔的,还不时打个电话,我想是怕陈锋等急了吧,再看周围的几个同事也不比叶灵好多少。

宴会终于结束了,送走客人回到部里,才发现同事早就走个精光。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我桌上的电话却响了。

看表已经快十点了,心想这么晚了会是谁?接起电话,话筒里传来一阵嘈杂的音乐声。

“Paul,是你吗?”声音听不真切,好象是杨露。

“我是,Julia吗?”那面果然是杨露,“你们在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吵?”

我问。

杨露说在金色年代,还说打了几次电话都没人接,“Daisy也在这儿,你快过来吧。”也不问我同不同意,就把电话挂了。

我苦笑了一下,这些小姑娘全是一副吃定了你的模样。

走进金色年代,里面人头攒动,飞舞的灯光和震耳欲聋的音乐说明这里是个狂欢之夜。

好不容易在靠窗的一张桌子找到了她俩,我眼睛不由得一亮。

应该是温度太高的缘故吧,两人的风衣和套装的上衣都搭在了椅背上。蔡影上身是一件贴身的半截袖浅色羊绒衫,美妙的曲线一览无馀;杨露也是同样的打扮,只是胸前的那对突起异常的丰满。

见我挤过来,杨露笑着对蔡影旁边的一个陌生男孩道∶“好了,伊男朋友来啦,谢谢侬了。”那男孩冲我笑笑,很有礼貌的离开了。

蔡影不好意思地打了杨露一粉拳,道∶“说啥模子说,狗嘴吐不出象牙。”

杨露一脸的委屈∶“又不是我┅┅”话说了一半,看蔡影眼睛瞪了起来了,忙来了个四两拨千斤∶“怕了你啦,我去跳舞了。Paul,你照顾好Daisy。”说着,便融进了摇摆的人群中。

“真拿她没办法。”蔡影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擦了擦头上的汗,问∶“活动怎么结束得这么晚?”

我说怨只怨孙佳他们的节目安排得太好了,蔡影说老联系不上我,差点就走了,后来想还是等等看吧,就没走。

蔡影说的很自然,在变幻莫测的灯光下她的脸上是文静的笑容,在一刹那间我好象什么也听不到,似乎这里已不是喧闹的舞厅,而是一片寂静的旷野。

摇摇头,耳边又重新响起了音乐声,只是喉间突然异常的干渴,我拿起一瓶科罗娜一饮而尽。

蔡影吓了一跳,忙问∶“不要紧吧?喝得这么猛。”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没事,只是有点渴。”好长时间没这么喝过酒,一时间肚子里还真有点翻江倒海的感觉。

这时,音乐变得柔和哀怨起来,喇叭里传来的是一首老歌∶“Last ChristmasI gave you my heart┅┅”听着听着,蔡影的表情黯了下去,把手里的杯子转过来转过去,突然道∶“我男朋友在国外。”

我“噢”了一声,怪不得上次问起男朋友来她和杨露的表情怪怪的。

“我和他都是上外的,他一毕业就去了美国,已经两年了。”说着,眼里闪过一丝嘲讽∶“我现在究竟是不是他的女朋友,我自己都不清楚。”

虽然我知道爱情经不起时间和空间的考验,我多个同学已经把这条定律证明了好几次,可我还是安慰她∶“你们俩儿是同学,志同道合的,别把事情想复杂了。”

“就因为是同学,所以我太了解他了┅┅”话说了一半,杨露蹦蹦跳跳的回来,看到我和蔡影的表情都满沉重的,玲珑剔透的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原因。

“Daisy,别想苏凯那个臭小子啦,咱们跳舞去。Paul,你看着衣服。”拉起蔡影朝舞池走去。

看着她俩很快被男孩子们包围起来,我突然想起了去年的平安夜,在九州饭店的回马廊,妻一面吃着平安大餐,一面满脸幸福的对我说,能和我平平安安的生活一辈子就心满意足了。

是呀,当我理解了“平平安安”四个字的分量的时候已经晚了,为了朋友从来不说二字的我心里涌起了一丝悔意。

然后,我似乎就醉了,等我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两张如花的笑脸。

我头痛如裂,闭上眼睛才觉得舒服些,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便问∶“几点了?该回去了吧?”

两个人嘻嘻地笑了起来,听杨露道∶“你呀,醉得什么都不知道了!该起床啦,不然上班可就晚了。”

起床?我“腾”的一声坐起来,身上果然还盖着被子,四下一看,熟悉的房间布置让我一下子就认出这里应该是一家酒店的客房,旁边的单人床上做的夜床似乎没有认动过;再看自己,西装和毛衣已经脱掉了。

我心里一阵慌乱,身子一缩钻进了被里∶“喂,你们没┅┅非礼我吧?”话音未落,已挨了无数粉拳∶“臭美呀你!”语调虽然凶狠,却也能听出来里面其实没有多少怒意。

“我们怕你把西服睡得皱皱巴巴的上班没法儿穿,只好给你脱了。”蔡影解释道。

糗死了,我暗自叹了口气∶“对不起,我心情不好,喝醉了。”

被子外没了动静,好半晌才听杨露淡淡地道∶“我们出去等你。”

“不用了,又不是没见过。”我横下心,一掀被站了起来。在她俩一阵“无赖”、“白痴”的笑骂声中,我泰然自若地洗盥完毕。

走在上班的路上,我才弄清了昨天发生的事情。她俩发现我喝醉了,也拽不动我,只好跑到旁边的一家酒店开了个房间,央求酒店保安把我搀回酒店,今天早上怕我睡过料了,又一齐跑来叫我。

我心里一阵感动,诚恳地道∶“谢谢你们。”

“谢什么?大家都是朋友!”杨露不经意的道。

我脚步一停∶“朋友?”逃匿的我、孤单寂寞的我现在是多么的需要朋友!

蔡影和杨露看我站了下来,一本正经的样子应该是从来没见过,蔡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心翼翼地问∶“Paul,怎么啦?”

我伸出手∶“我想成为你们的朋友。”

“好哇!”杨露一声欢呼,握住了我的手;蔡影迟疑了一下,也把手搭了上来。

(2)

之后的一个星期又忙又累,转眼便过去了,新的一年也来到了。

驾照已经拿到手,又在一家保险公司找了份零工做寿险。现在大陆的寿险公司就象是个大传销公司,我的主任就是我的上线。

“只要你能拉来保单,其它的有我。”主任拍着我的肩头,信誓旦旦的说,眼里却露着精光,似乎我就是一张保单。

我蛮了解这些主任们的苦处,公司月月考核他们的业绩,还要维持下线的人数,稍有疏忽就要从主任降到业务员,残酷的竞争早把他们变得心狠手辣,我若是一两个月没有业绩,主任想都不用想就会把我一脚踹出去。

于是,下班之后和周六周日,我便拎着我的笔记本电脑开始我的地铁之旅,从锦江乐园到新客站,再从新客站回锦江乐园,来来回回的一张票就解决问题,而我则坐在地铁列车上用电脑向那些乘客展示着我设计的保险理财方案。

或许是大家对保险都抱着既爱又恨的心情,抑或是大家对那些找上门来的做保险的熟人有些厌烦了,对于陌生的我反而抱着一种宽容的态度,加上我的演示图文并茂,又能根据大家的要求现场作出方案,所以很少出现冷场。

一来二去的,面孔渐渐变得熟悉,很快我做成了第一个保单,是位老人给他孙子保的,“我观察你五、六天了,小伙子。”老人一面签字一面道。

这份保单的金额已经足够让我从见习转为正式了,主任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有了业绩,自然满心欢喜,对我不吝赞美之词的同时也没忘夸奖自己∶“我有识人之明呀!”

一天,我正在地铁上给一位中年妇女讲解新推出的几个险种,电话响了,一接是蔡影∶“Paul,你在哪儿?”可能是听到报站的声音,又问∶“是在地铁上吗?到哪一站了?”

我应了一声,回头看看站牌∶“是新龙华,你哪?”

蔡影奇怪的问∶“这么晚了,你去新龙华做什么?”我说没事,她便说要真的没事就在衡山站等她。

和旁边看我演示的人道了歉,我坐上了回头的列车。到衡山站的时候,蔡影已经等在那儿了。

蔡影看起来情绪很低落,原本洒脱的目光变得游移不定,一向梳理得很整齐的头发也好象有些 乱。

“Daisy,出了什么事?”

蔡影显然听出了我话里的紧张情绪,脸上露出了安慰的表情,却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说∶“走吧。”我满腹狐疑地和她走出车站。路过高登酒家的时候,她突然停下来说∶“我饿了。”

找个僻静的角落坐下,蔡影便点了好多宵夜。我有意让她放松一下心情,便笑道∶“蔡影,你是饿死鬼投胎呀?吃这么多!不怕把我吃穷了?”

蔡影的回答却让我一愣∶“我还没吃饭。”已经快九点了,平常她若是加班到这么晚,一定在酒店吃晚饭,“今天究竟出了什么事?”我正颜问道。

蔡影却反问我∶“Paul,这些日子你有Case吗?我总看不到你。”

“咦?我们不是早上才见过面的吗?这些日子我们可都是一起上班的呀!”

蔡影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说话也磕巴起来∶“不、不是的,我┅┅我是说下班┅┅下班找不到你。”

蔡影娇羞的模样一下子打动了我,我心底升起一缕柔情,“蔡好象蛮依赖我的”,这个念头在我脑子里转了几转。

不想让蔡影难堪,我便把去保险公司打零工的事告诉了她。

她恍然大悟∶“怪不得找不到你。”又关切的问两份工能不能吃得消,还说不能为了赚钱把身体搞坏了。

我看话题跑得太远,只好把脸一扳∶“Daisy,别左顾而言他,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蔡影刚刚开朗起来的表情又黯然下来∶“你知道,小林他┅┅”

我一下子想起来上次在海上星蔡影和杨露说的话,心猛地跳了起来∶“是小林洋介吗?这个混蛋做了什么?!”我咬牙切齿的问。

或许是我的声音有些过大了,惹得周围的人都转头看我;蔡影也吃惊的望着我,眼里闪烁着惊讶与欢喜的目光,好半天才怯怯地道∶“Paul,你的眼神好怕人,不过我┅┅我┅┅”话只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头一低,又过了一会儿才接着道∶“他也没什么,只是最近越来越过份了。今天晚上加班,他说头痛让我替他按按头,就想动手动脚,被我顶了回去。可他要老这么烦我的话,我可要受不了啦!”说着说着,眼泪便含在了眼圈里。

一听蔡影并没出什么事,我的心情顿时轻松起来,脑筋一转,便想出了个主意,问蔡影∶“Daisy,你真的想摆脱小林的纠缠?”

蔡影生气的白了我一眼∶“我是那种女孩吗?”

“不是?好,Daisy,那小林就交给我吧!”

第二天一下班,我便收拾东西准备走。叶灵可能习惯了我晚上加班,刚想把一件Case的资料交给我,我先开了口∶“灵姐,今儿我有点私事,Case我明天上午再做吧!”

在叶灵疑惑的目光中我离开了业务部,去人力部的时候,正碰上了杨露,便问她蔡影在哪里,她告诉我蔡影正加班做培训方案。

“怎么不让你加班呀?”我笑着问。

“心疼Daisy呀!不怕我吃醋吗?”杨露开着玩笑,然后解释道∶“我不懂日语,小林说用不着我。”

推开人力部的门,就看见一个中等身材的胖子站在蔡影的椅子旁,一只手搭在蔡影的肩上,另一只手指着屏幕,头离蔡影很近,正说着什么。

听见动静,两人一起转过头来。蔡影见是我,脸上露出了放心的笑容;那男的不到四十的样子,看起来和牛群有几分相象,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衣着也十分考究,脸上带着日本人在中国常有的傲慢神气。

他看了我一眼,从我领带的颜色上知道我是个普通职员,扳着脸,厉声用英语问道∶“你是哪个部门的?为什么不敲门?!”

我在原来单位里接触过好多日本人,早知道这些东洋鬼子最是欺软怕硬的,便用流利的日语回道∶“对不起,小林总监,我是业务部的王欢,来找我女朋友的,我以为小林总监已经下班了,所以没敲门。对了,听说小林总监昨天不是头痛来着嘛,您应该多休息休息,要不我给您按摩按摩?我的力气可比Daisy大多了。”说话间,眼里突然冒出一股杀气。

小林果然一愣,连忙把放在蔡影肩上的手移开,脸上挤出些笑容,讪讪道∶“没事,没事,我已经好了,还应该谢谢Daisy。”

蔡影听了我的话,眼睛斗然一亮,脸上闪过一丝羞意后便满是欢喜。

我走过去拿起蔡影桌前的一打文档粗略一看,全是日文的培训纲要,再看蔡影电脑屏幕上的中文与英文,我大致猜到了小林给蔡影的工作内容。

“是把这些日文培训大纲翻译成中英文吗?小林总监。我帮我女朋友翻译,您不会反对吧?”

到底是做贼心虚,小林悻悻的点点头,一甩门走了。

看见屋里没别人了,蔡影红着脸白了我一眼,嗔道∶“讨厌,谁是你女朋友了!”

我不想把蔡影和我引向复杂的男女关系上,便笑着说∶“你是女的吧?”蔡影点头,“是我朋友吧?”蔡影又点头,“那不就结了嘛!”

蔡影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我想可能是我的回答并不是她想要的。

“好啦,我想小林不会再纠缠你了,咱们还是快些把工作做完吧!”

蔡影突然想起了什么,瞪了我一眼∶“你倒蛮会骗人的,你日语这么好,怎么不在简历里写清楚?”

我一脸的无辜∶“骗人?还不至于这么严重吧!我只是以为上海欧美的企业多,英语是最重要的,谁知道G是小日本管理的!”

真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蔡影的日语虽然不如我,可英语却强我很多;我思路敏捷,蔡影善解人意,两下一搭配,工作竟是出奇的顺利,很快就把翻译稿打印出来了。

“两个人蛮合拍的呀!”我心里流过这个念头,不由得看了蔡影一眼,正碰上蔡影思索的目光,里面流露出了的含义似乎和我心里想的一样。

准备离开酒店的时候,在员工走廊里正碰上了和我一同进业务部的李笑,看见我和蔡影走在一起,先是一愣,再看蔡影不太自然的表情,便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打过招呼,蔡影见李笑走远了,不由得埋怨道∶“都是你!看李笑的样子,一定是以为咱们┅┅咱们┅┅”话说了一半,却不好意思再说下去,憋了半天,眼圈一红,冒出一句∶“你欺负我!”说罢,也不理我,快步向门口走去。

我的心一缩,象是被手攥了一下,蔡影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了,可我既有妻子又有女儿,她们可是把我当作唯一的依靠呀!还有一个┅┅苏瑾,我这是怎么啦?!我以前不是这个样子呀?难道逃亡的压力真的让我改变了这么多吗?!究竟哪一个我是真正的我?!一时间我自己也迷茫起来。

见蔡影越走越远,知道自己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忙追了过去。一路上蔡影也不理睬我,直到把她送到家门口,也没和我说一句话。

晚上和妻约好了用QQ联系,我跑到J大旁的一个网吧。

“卡收到了吧?”我用假身分证办了一张招商银行的一卡通,把做保险赚的三千块钱存进去之后寄给了妻的一个好朋友,让她转给妻。

“嗯,你别累坏了,我和恬恬够花的了,爸妈也能帮一点。”

家里的境况我很清楚,知道妻怕我担心在安慰我,心头一酸∶“我想你。”

“我也想你,天天想。”妻回得很快∶“这事儿什么时候能了结?我想死你了,没有你,我什么都干不进去。要不你回来吧!好歹我能看见你。”

记忆中,妻好象从来没做过这么直露的表白,我心里一阵愧疚,妻这么依赖我,而我却┅┅

“别担心,事情会结束的,我让弟弟去找×××了,借他的钱是送给市里的一个大人物,他会把事情压一压的。”

“那还要多久呀?”我似乎看到妻撅着小嘴不满的问。

“恐怕还要一段时间。”是半年还是一年,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你在外面那么长时间,不许和别的女人好!!!”

妻打了好多惊叹号,我一面回道∶“是,老婆大人!”一面暗自寻思,妻以前好象也从来没担心过我会喜欢上别的女人,难道女人的直觉真是这么准吗?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蔡影已经等在地铁口了。早晨的风很大,又赶上寒流,蔡影两只骼膊护在胸前,一面呵着手一面东张西望,一头秀发在风中飞扬。

我急忙跑上前去,把她拉进车站,埋怨道∶“天那么冷,你想冻死呀?”

蔡影的脸上全然没有了昨天的愠怒,笑盈盈的嗔道∶“那你不早点来?害得我在这里等。”

虽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开朗明快的笑容却是我喜欢看到的。

她也不提昨天的事情,和往常一样,两人一同走进了酒店。

开完晨会,李笑不出所料的凑到我跟前,英俊的脸上满是艳羡,一串赞美词从他嘴里抑扬顿挫的流了出来∶“老大~~我对你的敬仰有如滔、滔、之、江、水,连绵不绝;又有如黄、河、之、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您老人家快教教我,怎么能赢得美女的芳心?”说话间那虔诚的模样和星爷还真有几分相象。

和我同期进酒店的李笑与何盈,在行业里的资历都比我深,可岁数都不如我大。李笑是个爱交朋友、爱开玩笑的男孩,从培训那天起就一口一个“老大”的叫我,当然里面并没有什么敬意。所以叶灵听他今天说得这么诚恳,不由奇怪的问道∶“Martin,出什么事啦?”

“灵姐,侬勿晓得,老大好拽呀,伊信手一摘,就把G五朵花里面最扎人的Rose摘到手里厢了。”李笑一半普通话、一半上海话的说道。

“什么五朵花?”叶灵一皱眉。

我虽然也是头一次听到“G五朵花”,但一想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看李笑叫叶灵问得唯唯诺诺的说不出话,我猜叶灵恐怕也在这五朵花里。

好半天李笑才道∶“没啥模子,只是我昨天看到Daisy和老大在一起,Daisy的那种表情我真的从来没见过。”

我一愣,这小子观察得还真仔细,蔡影昨天的表情确实与往常不一样,我也是从中才看破她的心事。

叶灵也是一愣,挥手让李笑离开,看了看我,意味深长的道∶“Paul,女人的青春是很短的。”

我的心一颤,紧盯着叶灵,想从她的眼里看出些什么。叶灵笑了笑,拍过来几页纸∶“办完正事再好好琢磨吧!”

我一面看着方案,一面听叶灵说道∶“S公司的会议原来一直在J饭店,但上一次J出现了严重的失误让S很不满,所以这次S和I公司合作的金融行业专题研讨会就想另外找一家酒店来做。我和他们联系了一下,本来想把方案E-mail过去,可也不知道S公司是怎么想的,非要打印稿。”叶灵看了下表∶“我们约好上午11点之前送过去,你替我走一趟吧,早点去,别失约了。”

我应了一声。对于学计算机的我来说,S公司和I公司都是耳熟能详的大公司,S的门户产品在数据库产品中独树一帜,而I更是业界的泰斗。看一下S公司的地址,是离我们一站路的H广场,便笑道∶“灵姐,你放心吧,我就是跑也跑到了。”

真是一语成签,10点半坐上出租车,十几分钟竟只走了不到一百米,探出头一看,前面是一条望不到头的车龙,知道遇上了严重的赛车,只好下了出租开始狂奔。

跑起来才知道这一站相当的长,到H广场时已经11点了,我急忙冲到电梯跟前,却听后面保安在喊∶“对不起,先生!广场停电,电梯停止运行了,请您走楼梯吧!”

“Shit!”我低声骂了一句,好在S公司是在14层而不是40层,我心里暗自庆幸。

随着清脆的一声“请进”,我推开了S公司市场推广部的大门,屋里只有一个二十四、五岁的俏丽女孩冷冰冰的望着我。

“我是G酒店的┅┅”我话刚说了一半,就被女孩打断了∶“你迟到了!”

我的心一沉,失约可是谈判的第一号杀手,便连忙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应该把各种情况都考虑进去,早走十分钟也就不会迟到了。”

女孩的脸上突然露出了顽皮的笑容∶“你是迟到了,不过大家都迟到了,你还是第一个送来方案的业务员。”

我心情一松,女孩两种面容的巨大反差让我哭笑不得,递上我的名片∶“王欢,G酒店业务部,你可以叫我Paul。”

女孩叫陆雅,是市场推广部的助理,她仔细看了一下方案,问了一些细节上的问题,凭着这些日子得到的经验和对IT行业的熟悉,我应对自如;又和叶灵敲定了折扣,只用了十几分钟,陆雅便合上方案,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你先回去吧,我想再看看其他酒店的方案。”看来陆雅也是个中老手。

回到酒店已经十二点多了,员工餐厅里只剩下零星几个人,我一眼便看到了蔡影和杨露。在蔡影旁边坐下,杨露笑 的望着我,道∶“Paul,听说你有女朋友了?”

话音未落,我就觉得腿旁边似乎有东西掠过,跟着杨露一皱眉“啊呦”了一声。

我悠闲地道∶“是呀,就是你们呀!”

蔡影知道我又玩昨天的把戏,看杨露一脸不解的样子,“噗哧”一声笑道∶“你别理他,他就知道嘴上占便宜。”

我心里一痛,蔡影,我不是这种小人,我是不想伤害你,因为你要的我恐怕没有办法给你。

杨露一甩手∶“我真看不懂你们。算了,Paul,本来我和Daisy下班要去百脑汇买电脑,既然你这么能说会道的,一起去帮我杀杀价吧!再说,你也不忍心让Daisy做搬运工吧?”她脸上露出坏坏的笑容。

“I服了you!”抓差都抓得这么理直气壮,我真的服了她了。

下午两点多,突然接到陆雅的电话,说已经到酒店大堂了,要看看会议室和餐厅。

我心中一喜,连忙告诉叶灵,两人急匆匆的赶到前台。

“这是我上司叶灵,这是S公司市场部助理陆雅。”我替她俩互相介绍。

陆雅笑了笑,对叶灵道∶“我只是来看一看场地,有王先生陪我就可以了,不耽误叶小姐的时间了。”

叶灵也很机灵,小声跟我说她去和几个营业场所打招呼,所有的消费签在她的名下,和陆雅说了句失陪便离开了。

“你上司很漂亮呀!”陆雅由衷的赞美。

“你也一样啊!”这倒是实话。G的客户都是很有实力的公司,这些公司无论是负责住宿的秘书还是负责会议的市场部职员,大多既年轻又美丽,让我常常有种错觉,是不是一跤跌到了大观园,怎么左看右看都是美女?

上午和陆雅讨论方案的时候,已经发现她是个细致的女孩,走一圈下来,更让我领略到她的干练。路线完全是按照会议客人可能走的路线一步步走下来,会议室电源的位置、投影仪的型号、客房水吧里的饮料、Internet的接入、商务楼层的服务、商务中心的设备┅┅等等等等,她都看得十分仔细,平常半个小时能看完的项目,她足足看了两个小时。

“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坐在大堂吧,陆雅呷着咖啡,Cappuccino的香气和着悠扬的笛声,让她脸上浮出一丝惬意。

“我知道我们在价格上没有优势,但优越的环境和地理位置以及我们专业的服务,会让您花的每一分钱都有回报。”我估计这个案子应该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能够拿下来,但我还不忘坚定一下陆雅的决心。

“服务真的很专业,就连你跑的姿势都蛮有专业水准的。”陆雅开心的笑着道。

“你看到啦?”我这才明白为什么我迟到了,陆雅还是给了我机会。

二十分钟后,我们在合约书上签了字,陆雅握着我的手道∶“Paul,我只有一个要求,这个案子你必须从头到尾跟着。”

“Yes!”回到部里,我兴奋地和叶灵一击掌,毕竟这是我独立谈下的第一个案子;叶灵也替我高兴,马上跑到大川那里把我夸了一通。大川随即把我叫了去,表扬了我几句,然后告诉我S公司很重要,但I公司更重要,I在上海每年大约有六到七千客房间天的业务量,全部在H酒店,G做过很多任务作但一直没有成效,这次机会难得,一定要在I公司心目中留下一个好印象。

“加油!”大川鼓励我。

“放心吧!”我满怀信心地道,也知道该恶补一下I和S的资料了。

下班和蔡影、杨露一起来到徐家汇的百脑汇,一进百脑汇,我顿时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听了杨露的目标,我一皱眉∶“Julia,这款黑金刚要1万8千多块钱,同样的价钱,你可以配一台梦幻机器了。”

蔡影笑道∶“你别替她省钱啦,加这一次,光我就陪她买过三回电脑了!”

我没想到杨露的家境这么好,平常没留意,这时才发现她身上全是名牌。

“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呀!你那两台电脑呢?”我想看看以前的配件能不能用上。

“一台给我弟弟了,现在用的这一台想给Daisy,可她死活不要。”

我记得蔡影和我说过杨露是独女,脸上不由露出了迷惑的表情。蔡影看了出来,笑道∶“什么她弟弟,是我弟弟。”

“也是我弟弟!”杨露争了一句。

我大致估算了一下,对杨露道∶“Julia,你要是信我,我给你组一台机器,保证合你的心意,以后升级也方便。”

杨露道∶“还能信不过你吗?”

三人找了一家店面很大的公司,我把配置报给了业务员。那小伙子一听顿时两眼放光,以为来了头肥羊。不过几个回合下来,才知道对手其实是这一行的专家,门槛比他还精,马上换了态度,老老实实的把底价告诉我。

“19寸的Sony我们现在没货,您看换Viewsonic怎么样?他们现在还有促销,19寸的送一个摄像头。”小伙子小心翼翼的看着我。

我漫应了一声“好”,突然想起来如果安一个摄像头的话,岂不是能在网上看到妻和女儿了吗?

等杨露付了钱,我问那个小伙子摄像头多少钱,他给了我一个价,杨露听到了便说∶“那一起算吧!”我笑道∶“Julia,一顿饭你是跑不了啦,不过摄像头还是我自己付吧!”

到了杨露家,我才知道她家里比我想象的还要有钱,光是K花园的这套房子没有三、四百万恐怕也拿不下来,家里布置得富丽堂皇,是我见过的最气派的一个。

从杨露家出来,蔡影告诉我,杨露的父亲是上海第一批股民,眼光特别准,几年功夫就赚了几百万。之后在海南投了块地,在海南最热的时候转手卖了,好像赚了三、四千万。听杨露说,现在除了她妈妈经营的一个花店之外,她爸爸把所有的投资都停了,自己去经广台做股评,而杨露既不喜欢经营也不喜欢在股市里闯荡,便跑到G去上班了。

“这丫头倒蛮有意思的。”我笑道。

“你不了解她,我们初中就是同学,十几年的朋友,我知道去过她家的男孩绝对不超过五个,其实她对你蛮好的。”

我怎么听怎么觉得里面都有种酸酸的味道,嘴角不由流出一丝笑意。

蔡影白了我一眼,可能是怕越描越黑,便转了话题∶“Paul,你英语日语都挺好的,还会电脑,在上海很容易找到高薪的职位,在G你拿得太少了。”

“可我在G有象你这样的朋友,上司和同事对我也不错。钱虽然少点,但我做得很开心。”我说的是心里话,语调自然十分诚恳。

“是吗?”蔡影眼波荡漾,随着拥挤的人流,缓缓靠在我身上。

下车的时候,两个人都显得不太自然,一路上很少见的谁也没有说话。

回到住的地方,把摄像头安装在笔记本上,和妻再次联系的时间还有几天,但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试一试了。想到我的那位干爷爷到美国已经一个多月了,也没跟他联系,忙翻出他老人家临走时留下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心道美国的IT发达,或许家里会有摄像头。

“Its Julia Su speaking。”是个女孩脆生生的道。“我找王海波先生。”对面用生涩的中文喊道∶“外公,你的电话。”过一会儿,传来了老爷子威严的声音∶“我是王海波,请问是哪一位?”

我说∶“是我呀,干爷爷。”对面的声音顿时兴奋起来∶“你这个臭小子,怎么才想起来打电话!我打了几次电话都没人接,你跑那里去了?”中间还和别人说∶“是我干孙子。”话里颇有些得意洋洋的味道。

我问家里有没有摄像头,干爷爷说听不懂,我说∶“那让Julia来听吧!”

那女孩开口就问∶“你是我的干哥哥?”我说∶“是呀!干妹妹,家里有摄像头吗?”

女孩说有。两个人都是明白人,很快两台电脑便连上了。

屏幕上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正好奇的望着我,模样和我颇有几分相象。

“真的很象呀!”女孩正在惊讶,屏幕中又挤进个脑袋,也是个年龄相仿的女孩,漂亮的眼睛看了我一会儿后回头喊道∶“外公,你是不是有私生子呀?”

我不禁暗叹美国的思维方式果然与众不同,对面干爷爷也发出了怒喝∶“胡说什么哪!”接着他老人家的脑袋便出现在屏幕上。

“你别说,现在的东西就是先进。”老爷子一面感慨一面问我近况如何。我也一边把工作的情况告诉他,一边捧着机器四下走,特别是老爷子关心的那两缸热带鱼我仔仔细细的让他看了个够。“很好,很好!”老爷子很满意。

我又问他在美国生活的习不习惯,老爷子叹了口气道∶“这美国还真不错,干什么都方便,人也有礼貌,我说怎么都喜欢往这儿跑,这下可明白了。只是西餐我吃不惯,不过我也有办法,”这时老爷子脸上露出了顽皮的笑容,小声道∶“我就吃中餐。这儿中餐可贵了,不过我女儿有的是钱。”他的模样充份印证了在某些方面70岁和7岁是完全等价的这一定律。

喊过来一个蛮富态的中年女子,道∶“秀莲,Julia和Cindy不是想去中国过春节吗?我看让我这个干孙子陪他们吧!这样我也放心。”又对我说∶“这是你大姑姑。”

我喊了声∶“大姑姑。”那女子模样像老太太多些,看起来很和蔼,但眼里不时流出精明的目光。她笑着说∶“小王,虽然我不了解你,但我相信爸爸的眼光。Julia和Cindy一直说要去中国,可我们生意很忙没有时间,这一次就麻烦你了。”和我要了电话和E-mail,又低声道∶“有些事儿爸爸想得简单,你的情况爸爸说得很详细,象Julia她们衣食住行是一大笔费用,你现在恐怕也负担不了,具体细节我再和你联络吧!”

我顿时对这个大姑姑生起了好感,便诚恳的用英语道∶“谢谢你,大姑姑。

我现在确实没有能力招待两个妹妹,不过,下次我希望大姑姑给我一个做东的机会。”

她欣慰的笑了笑∶“看来爸爸的眼光还是那么毒呀!好,我答应你。”

5天后,S和I的研讨会在G开始了,这段时间里,我恶补了一下两公司的技术资料。他们的技术人员在布置展示平台的时候,我也着实学到了不少东西,底气自然足了不少。武田总经理也非常重视这个会议,特别发了通告,要求各部门通力协作,务求一战必胜。在诸多因素的配合下,会议进行的异常顺利。

会议的第三天是农历的小年,上海的客户想早点回家过节,外地的客户也想多留点时间逛街,在大家的一致要求下,主持人压缩了会议内容,又把下午的演示提到中午。到下午一点多,主持人看现场提不出什么问题了,大家又都饥肠辘辘的等着午饭,便声明研讨会结束。

两点半吃完饭,陆雅要带着外地的客户去逛逛上海,临上车前,她握着我的手说∶“谢谢你!”

我笑了,说∶“这话应该我来说。”她说∶“你不知道,会议定在G,公司有很多人在议论。”她压力其实蛮大的,“好在G给我长脸呀!”她颇为感慨。

是呀,同事之间如果有利益冲突的话,勾心斗角的事在所难免。想到这儿,我才发现S和I的技术人员都不见了,便随口问了一句,陆雅说∶“老板看大家这两天挺累的,又是周末,还过小年,把大家都放了。”

“你们老板还蛮体恤部下的嘛!”

“各人命不同呀!我还得陪他们去逛街呢。”陆雅笑道,又提醒我明天早上九点他们过来搬设备,让我安排好人在那儿等着。

回会议室四下看了一番,没发现客户遗留什么东西,正准备离开,门一推,进来了两男一女,三个人看到会议室里空空荡荡的,都是一愣,左边那个中年人问∶“下午不是有场演示会吗?”

我看三人的面孔很陌生,不是参加会议的人,但那两个中年男子颇有气势,便不敢怠慢,忙替我的客户解释道∶“原本是有场演示会,但参加会议的人想多留点时间参观上海的市容,所以演示会提前到中午了。不知两位是哪家银行的领导?如果您需要看演示的话,我现在就给您联系S和I公司的人,让他们马上回来。”

“不用了,”中间那个带眼睛的看了一眼我胸前的名牌,问∶“你是G的职员?”

我说是,这个研讨会就是我负责的。那人“噢”了一声,又问起研讨会的情况。

我刚想把情况介绍给他听,却听“砰”的一声,门被重重的推开,又进来三个人,前面是个四十多岁的矮胖陌生汉子,衣着光鲜,举手投足间也颇有气势,只是满脸酒气;跟着的两个人倒还见过,是A市××银行技术处参加研讨会的两位处长,他们看到会议室的情况也是一愣。

那矮胖汉子一眼看到了我,冲我喊道∶“演、演示会呢?”

我和先前进来的那三个人告了罪,忙跑到那矮胖汉子跟前解释了一番。

“我呸!”那矮胖汉子一脸的不屑∶“你们公司一贯死脑筋,看看人家O公司,我还没到上海人家就把酒席安排好了。可你们哪,演示会提前了,连声招呼都不打!”他似乎把我认成了S公司的员工,后面两个人认出我是酒店的人,忙告诉矮胖汉子。

这倒是我和S公司都没有想到的,我后背顿时急出了汗。回忆了一下A市和××银行的情况,我一下狠心,凑到矮胖汉子的耳边,小声道∶“行长,O公司的饭不是那么好吃的,如果您选错了产品,象这样吃饭的机会恐怕不会多了。”

能让两个处长在屁股后面跟着,至少是个主管技术的副行长。

“你说什么?!”矮胖汉子的目光异常 厉。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A市是原来B地区、C地区和D县合并后成立的,也就是说贵行是由××银行B分行、C分行和D支行合并形成的,据我所知,B、C分行和D支行所使用的计算机系统各不相同,这次贵行就是想要整合这几个系统。不知我说得对不对?”

“是又如何?”矮胖汉子的语气有些缓和。

“如果说单论数据库产品S和O不分轩辕的话,那么对于象您这样需要一统门户的门户产品来说,S公司的Portal是最好的。”

“S公司是你的客户,帮客户说话我能理解,但不要说大话!”矮胖汉子毫不客气的道。

“这里有演示,您一看就明白我说得有没有错。您稍等一下,我给您联络S公司的技术人员。”说着,我掏出电话想和S公司联系。

“我没时间等他们!”那汉子一挥手,就想往外走。

我心里一急,冲口而出的一句话让我自己也吓了一跳∶“那我来给您做演示吧。”

“你做演示?”矮胖汉子一愣,停下了脚步。

“是呀,我给您做演示。当然,这要归功于Portal的可用性和可操作性特别好。”我心一横,反正这里也没有酒店的人,就让我来露一手吧!

我边演示边讲解,一开始还有些紧张,但后来越讲越流利。矮胖汉子坐在我旁边,听得倒还仔细;先前进来的那三个人也围了过来,饶有兴趣的听着我的讲解。

我一口气演示了几种常见数据库包括DB2、Oracle、Informix、Ms Sql的异构并发处理,矮胖汉子不时提着问题。别看他粗鲁傲慢,可提的问题全在关键之处,显然他是这方面的行家,好在问题并没有超出我的能力,我一一作答。

演示完Portal,矮胖汉子闭目想了一下,问∶“Portal对数据同步复制是如何支持的?”

我一面用5台机器一起做数据同步复制,一面给他解释Portal采用的一些独特技术。

“可我有83个分理处。”

“没问题,Portal没有连接限制,但需要系统软件和硬件的支持。I公司的机器在银行业素来口碑最佳,性能绝对能达到您的要求,而且它的Unix平台处理起并发事务来要比NT强太多了。您能给我点时间吗?我写个批处理模拟一下给您看看。”

那汉子这次倒蛮爽快的答应了,我花了十几分钟写完后,一边运行一边道∶“虽然和真实情况有差距,但能说明些问题。”

那汉子仔细看着,虽然事务的数量增加得很快,但性能曲线却下降得很慢。

“我分理处的电脑与主机需要远程连接,有没有问题?”矮胖汉子又抛出了另外一个疑问。

我心里一阵苦笑,这矮冬瓜对技术抠得还真细。告诉他等一会儿,我从部里拿来我的笔记本,查一下主机,还好已经安装了远程接入服务进程。在我的笔记本上安上了客户端进程,又配置了不少参数,终于用拨号方式和主机连了上去。

“好!”矮胖汉子露出满意的笑容,脸上的酒气也消失了许多∶“你是酒店电脑部的?”

“不是,”我递上了名片∶“业务部王欢,请多指教。”

“哦?”那汉子一脸惊讶∶“我还从来没见过象你这么懂技术的业务员!”

我也笑了∶“我也从来没见过象您这样懂技术的行长呀!”

我的恭维让他很开心∶“你这小伙子倒挺聪明的。这样吧,你帮我和S公司联系一下,我想和他们谈谈。”

我心里一阵轻松,一个多小时的演示总算有些结果。忙给陆雅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又让同事帮着找了一间空闲的小会议室好让他们会面,和那汉子说明还有旁边客人需要我接待,便让同事带他们去另外一个会议室。

临走前,那矮胖汉子递给我一张名片,说∶“你如果离开G的话,记得来找我。”

安排妥那三个人后,我转头对先进来的那三个人满含歉意的说道∶“实在对不起,怠慢了几位领导。您是想再看看演示,还是需要和S或I公司的人接触一下?”

那秘书模样的女子刚想说什么,戴眼镜的中年人一抬手制止了她,和另外一个男子交换了一个眼神,道∶“你的演示已经很详细,我们不需要再看了。你把名片给我们一张,有事的话再和你联系。”

把三个人送走后,我不敢再离开会议室,等了两个多小时,也没有人来看演示。看表已经快7点了,我知道这个案子终于可以结束了,不由仰天长出了一口气。

心情一放松,顿时感到饿的前胸贴后背的,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有两顿饭没吃了。回到部里,翻箱倒柜找到了两包方便面,刚泡上,就听见敲门声,开门一看,俏生生立在门外的竟是蔡影!

(3)

“Daisy?!这么晚还没回去吗?今天可是小年呀!”我吃惊的问,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走廊的灯光并不太亮,但我还是清楚的看到蔡影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

“我从家里过来的。”

蔡影的声音很轻很柔,却字字如同重锤一般猛烈敲击着我的心,一时间我竟有些手足无措∶“啊?是┅┅是这样呀!那┅┅那快进来吧。”

蔡影看出我的窘样,抿嘴一乐,便往屋里走,这时我才发现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个子不高,身子也很单薄,但人长得很秀气,模样和蔡影十分相象,手里拎着一个黑塑料袋,鼓鼓囊囊的不知装着什么。

我一下子便猜到了少年的身分,蔡影经常提起她的弟弟,那是她们全家的骄傲,去年以全市前十的成绩考进了J大三系,算起来正经是我小师弟。

“是蔡智吧,早就听你姐姐夸你了。”我舒缓一下自己的情绪,冲一进屋就盯着我看的少年笑道。

“欢哥,叫我小智好了。”少年有些不好意思。

我眉头轻轻一皱,欢哥,也不知道是蔡智自己想这么叫的,还是蔡影教的。

“还没吃饭吗?”蔡影闻到了方便面的味道∶“那正好,今天家里包饺子,我给你带了些,就别吃方便面了。”说着,把桌子收拾出块地方,从蔡智拎着的塑料袋里拿出了一个保温盒放在桌上打开,一股热腾腾的香气扑鼻而来。

“快趁热吃罢,凉了就不好吃了。”

蔡影一直背对着我完成了这些动作,在说话的时候也没转过身子。我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她,她的动作有些许的不自然,平淡的声音里也隐隐能听出一丝羞意。

上海人对农历小年看得很淡,大多数人家也不会包饺子,看蔡影的模样,我已经猜到这定是她特意为我做的,心中一阵感动的同时,不安也在急剧的扩大。

多年养成的习惯让我第一反应就是拒绝蔡影的这份心意,话到嘴边才突然想起蔡智还在旁边,怎么也不想让蔡影在弟弟面前失了面子,于是拿起筷子夹了个饺子塞进嘴里,嚼了几嚼,赞道∶“Daisy,没看出来,你的手艺还真不错!”

说着,又连着吃了几个。

说实话,这饺子的味道充其量只能算是一般,我甚至怀疑这是蔡影第一次包这种北方人比较擅长的东西。但里面的那份情,却让我觉得比家乡山水楼的还要鲜香可口。

“真的?我还怕做的不对呢!”蔡影的脸上绽开了一朵花。

“我姐可是花了好些功夫呐!”蔡智一口揭开了姐姐的老底,看蔡影愠怒的瞪着他,忙乖巧的对我说∶“欢哥,我先回去了,我同学正等着我上网呢!”说着,一溜烟跑了。

看蔡智走得看不见了,我带上了门。

酒店的空调给得很足,屋子里异常的温暖。蔡影似乎是觉得太热,正把花格呢子大衣脱掉。

“Daisy~”蔡影听到我喊她,一转身,平安夜穿的那件浅色半截袖羊绒衫裹着完美的曲线映入我的眼帘,让我的呼吸顿时一促。

虽然天天上班下班的都和蔡影在一起,但我才第二次看到她穿紧身衣服的模样,换掉了那身职业装,蔡影的身材竟是这样的曼妙。

“没看过呀?”蔡影脸上满是绯色。

我心一定,正色道∶“蔡影┅┅”蔡影见到我的模样,一愣∶“Paul,怎么啦?”

“我知道你对我好,我真的很感激,可是┅┅”我想还是把和蔡影的这段朦胧的感情封杀在萌芽中吧,虽然我们都会心痛;可话刚说了一半,我心里却蓦地一酸,怎么也说不下去,头一别,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蔡影开始只是一片茫然,一袋烟的功夫才理解了我的话,脸上顿时失去了其他表情,只剩下一种莫名的恐惧,似乎是什么东西让她害怕,她看起来就象一只受惊的小鹿,声音也抖得厉害∶“Paul,你┅┅说┅┅什么?别吓┅┅别吓┅┅我┅┅”

看到蔡影的模样,我心中一苦,差点放弃了原来的想法,可是一想到妻子和女儿,还有苏瑾,我狠心说了下去∶“Daisy,我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你!我┅┅我已经有┅┅有女朋友了。”

蔡影的脸上霎那间布满了失意和绝望,就象寒风中被吹得七零八落的雏菊,孤立无援。好半晌,她才努力挤出了笑容,那笑既委屈、又苦涩∶“我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抬眼望着我,眼圈里已满是泪水,那眼神仿佛在问我∶“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还对我那么好?!”

蔡影悲伤的眼神,让我的心绪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那个寒冷的下午,我也是这样绝望地望着那个女孩,那女孩的回答让我坠入了地狱∶“因为你是他的朋友。”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让我在自卑中生活了近两年,直到妻把我从感情与背叛的深渊里解救出来。

“Daisy,我不是┅┅其实,我┅┅我挺┅┅喜欢你。”我不想把蔡影伤得太深,脱口说出了心中的困惑,我爱我的妻子,也常常想念苏瑾,蔡影的温柔可人也让我倾心,一个男人真的可以喜欢好几个女人吗?

蔡影显然没有听出我话里的苦闷与无奈,她就象一个被宣判了死刑的囚犯,万念俱灰的时候才发现其实是缓期执行,对于“生”这个结果来说别的都不重要了,所以她的脸顿时恢复了生气,“真的吗?你真的喜欢我吗?”她抬着婆娑的泪眼小心翼翼的问我。

望着蔡影满是希翼的面容,一阵暖流流过我的全身,这样的一个女孩为你欢喜为你忧愁,你还要什么!我知道我无法把拒绝的话再说第二次。

“真的。”我心中一叹,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就象阳光抚过大地,蔡影的脸上一下子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在那瞬间我有种目眩的感觉。在这种感觉还没有消退的时候,她已经纵体入怀。

“Paul,欢,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蔡影的脑袋靠着我的下巴,欢喜地道。她的骼膊从我肩下穿过缠绕在我的后背,似乎是怕我离开,用力抱住我。

放开了心情的我感觉变得异常敏锐,蔡影明显刚刚洗过的头发上还留着淡淡的洗发液的香味,白淅的脖颈和耳边散发着一种白松香与红橘香混合的淡雅香水味道,这种叫做“绿毒”的香水我是那样的熟悉,因为妻就有一瓶,我送她的,每次欢好的时候她总不忘擦上一点。想到这些,蔡影紧紧压在我胸腹间的那对坚实凸起的变化,即便是隔着厚厚的衣服,我好象也了如指掌,一个多月的禁欲生活让我不由自主的产生了反应。

蔡影的身子明显的往后缩了一下后又马上贴了上来,小腹使劲顶着以至于我的小弟弟都有痛的感觉。她轻轻抖动着,浑身散发着一种奇异的热,娇慵的声音似乎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抱我。”

其实不用她说,我的一只手已经搂住了蔡影的腰。另一只轻轻抬起她的脸,在她额头温柔的亲了一下。温湿的唇一沾到她炽热的肌肤,她立刻发出了腻人的鼻息,头向后一仰,嘴唇找到了目标。

蔡影用力地吸住我的唇,湿润滑腻的细长舌头,带着一缕薄荷香气缠住了我的舌,虽然不象妻那样熟练,却也不象苏瑾那样生涩。当两条舌头忘情地互相探索的时候,我的手从她羊绒衫底下伸了进去。蔡影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躲了一下,“嗯”了一声,咬了一下我的舌头。

离开她的唇,我贴着她的脸,轻轻在她耳边道∶“我想看看。”

蔡影的脸顿时变得火热,嗔了我一眼,把我按到椅子上,自己跑到墙边把屋里的灯全关掉,然后跨坐在我腿上,抱住我的头,柔声道∶“给你看┅┅都┅┅给你看┅┅”

撩起蔡影的毛衣和内衣,解开纯色胸罩的搭扣向上一推,挣脱了束缚的双峰傲然挺立在我眼前。屋子虽然黑,可皎洁的月光和着路灯的荧光照进来,依旧可以把这诱人的景致看得清清楚楚。

蔡影的身子应该是雪白的,看我那只正在把玩着一团趐腻凸起的手,即便是在月光下,手上皮肤的颜色也明显地要比旁边的肌肤深了许多;蔡影的身子是细嫩的,在妻身上体会出细嫩定义的我自然能体会出她并不输于妻的那份细致和柔嫩;蔡影的身子是青春的,完美的乳微微的上翘,万有引力在她身上似乎失去了作用,平坦的小腹没有一丝一毫的赘肉;蔡影的身子也是多情的,我只搓揉了几下,她的乳尖便示威似的勃起,肿大得如同一粒葡萄。

“好香呀!”我一面亲吻着她的趐胸,一面随口问∶“是不是在家里洗过澡了?”

“讨厌~~”蔡影被看破了心事,话里满是羞意。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蔡影的心思,心里一阵激荡,手伸进她的裙子里,挑开连裤袜和内裤的皮筋,轻轻盖在了她的私处。

蔡影一激灵,嘤咛一声,双手用力把我的头压在她的胸前。

那里早已是泥泞一片,我手指轻轻一动,就有温热稠粘的液体顺着手指流到手心,花瓣极力的张开,似乎在讨好这个访客。

“别┅┅”蔡影喘息着道,可她的身子却做出了截然相反的动作,上下小幅挪动了几下,我的手指便没遇阻力的进入了一个温暖湿润的秘穴。

蔡影痉挛般的颤抖起来,好象是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她身子猛地一抬,只听见“啵”的一声轻响,我的手指从她私处滑了出来。

“你┅┅坏死啦~~”话音未落,又是一声轻呼,却是我顺势将她下身的裤袜褪下了小半截。

我的手游走在她的臀峰股涧,虽然看不到裙里的风光,但也能想象到其中的旖旎。蔡影已经骨趐腿软,腻在我怀里任我轻薄,我在脱她裤袜的时候,她都顺从的配合着我,直到我开始解开自己的腰带,她才蓦地清醒过来,轻轻按住我的手,在我耳边低低的道∶“我来。”

蔡影静静的跪在我面前,月光下她的脸如同圣女般的虔诚。温柔的脱下了我所有的裤子,她把脸贴在我勃起的小弟弟上。那一霎那我一阵迷乱,本能的将她抱起,坐回到椅子上,把她的身子一抬又一放,小弟弟准确的贯入了她的蜜壶,“嗯~~”两个人同时呼出了声。

虽然蔡影那里已经湿透了,可比我想象的要紧的多,小弟弟披荆斩棘的同时竟有痛的感觉,我那一声兴奋中不免有些苦的味道∶而蔡影却满是久旱逢甘霖的舒畅。

想起蔡影说过的一句话,我扶着她的腰使劲顶了几下,调笑道∶“小影,你不是说┅┅我只知道┅┅嘴上占便宜吗?那我就来占占你┅┅小嘴┅┅的┅┅便宜。”

“占~吧~”蔡影情热如火,托起一只乳塞进我的嘴里,“这儿也给你┅┅都是你的┅┅”她边喘边娇声道。

我舌头把她的乳头一裹用力吸吮,她“啊”的一声轻叫,腰顿时挺得笔直,蜜壶里波涛般的蠕动起来。

一阵趐麻窜入我的百骸,我知道我快来了。每次性爱间隔的时间一长,我就难以控制自己。把住蔡影的纤腰,在她刻意压低的呻吟声中,我开始冲刺。

或许是因为蔡影比我禁锢得时间还久,就在我马上要到达颠峰的时候,她突然一声尖叫,两腿使劲夹住我,人猛地向后仰,裹着我小弟弟的秘洞开始剧烈的收缩,我甚至觉得一股股的爱液喷射在我的小弟弟上。

我脑袋顿时一片空白,蓄藏了很久的子弹猛烈的发射出来,一波一波的全击中了蔡影的要害。蔡影抖的更厉害,然后瘫在我怀里。

还是蔡影的一个寒战惊醒了尚在高潮馀韵中的我,看她身上沁出了细小的汗珠,虽然屋里很暖和,但毕竟是冬天,赶忙拉过放在旁边椅子上的大衣披在她身上。

蔡影细心地把两人的下体清洁干净,然后安静地趴在我怀里,一只手摆弄着我的钮扣,半晌才低低的道∶“今天是┅┅危险期。”

不知为什么,我心里竟没有一丝担忧与害怕,轻抚着她的秀发,平静的道∶“放心吧,一切有我。”

蔡影的手停了一下,幽幽的问∶“那她呢?”

我没有说话,转头向窗外望去。外面深邃的夜空中布满了星星,一闪一闪的就象妻明亮的眼睛。

等偷偷溜出来把蔡影送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快十点了。在她家的楼梯口,蔡影抱着我不肯放手,直到出租车司机把喇叭连按了四、五遍,她才快速的亲了我一下,低声说了句“明早我在衡山站等你”,转身消失在黑暗的楼道里。

晚上折腾了很长时间才睡着,这一觉好象做了许多梦,梦里的人物景象似乎触手可及,可当李笑把我叫醒的时候,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梦的内容。

“几点啦?”我揉着发涩的眼睛问。

“都快八点啦,大懒虫!”却是把女孩的声音,转头一看,是和我一起进店的何盈。我一面朝洗手间走,一面奇怪的问∶“Denise,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Martin的班吗?”

李笑和何盈的脸都有些红,我顿时明白了,顺手把李笑拉进洗手间,边刷牙边含含糊糊的问他∶“Martin,我党政策可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老实交代吧,什么时候谈上的?”

李笑“嘿嘿”干笑了两声,凑到我耳边刚想说话,却听屋里电话响了,何盈的声音传了过来∶“Daisy?┅┅啊┅┅Paul在刷牙呐。什么?啊,伊已经来个里厢了,思,阿拉把侬叫伊┅┅”然后就听见她喊∶“Paul,Daisy电话!”

我赶忙漱了口,肩上已挨了李笑一拳∶“老大,还是你老实交待吧!”

拿起电话,说了句“我是Paul”,话筒里蔡影的声音有些紧张∶“欢,我没想到是Denise接的电话┅┅”

“没事儿,”我安慰她让她放心,听她的声音里有很重的鼻音,不由关切的问∶“Daisy,你身体不舒服吗?”

“嗯,早上有点发烧,身子一点劲儿都没有,”说着,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低,“都怨你~~”她嗔道。

我似乎能看到蔡影娇羞的模样,心头一热后又是一阵心疼,忙问她吃药了没有,她说吃了,感冒药和消炎药都吃了;又说没法在衡山站等我,“本来想陪你在地铁上卖保险呐。”她那边轻声笑着。

我身上顿时暖洋洋的,看窗外的阳光似乎也明媚了许多。也不管李笑和何盈在一旁盯着我看,我告诉蔡影一定要呆在家里好好休息,哪里也不准去。

匆匆和李笑交待了几句酒店昨天发生的事情,我就直奔百盛而去,到百盛还等了几分钟它才开门纳客,买了一大堆营养品,径直来到了蔡影家。

敲了门,等了足有三分钟,门才“吱扭”一声开开,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侬找啥人啊?”

这是一栋老楼,公共走廊的两侧都是住户,走廊里见不到一丝阳光,几盏楼道灯昏暗无比,只起个指示的作用。从门里探出的那人的面孔还是靠家里泄出的灯光才看得清楚,我不由吃了一惊。

那人五十多岁的样子,左脸满是斑驳交错的疤痕,有几处更是外翻凸起,显然十分丑陋。就在我愣神的功夫,那人见我不回答,便想把门关上。

我赶忙伸手拦了一下∶“请问这是蔡影家吗?”

那人一听,推着眼镜上上下下地把我好一番打量,问∶“侬是小王哇?”似乎想起什么,又用普通话问了我一遍,见我点头,把门完全打开,说∶“那进来吧。”

应该是昨天那些饺子把蔡影的心思全泄露给家里人了,以至于我在她家变得这么有名,我心里暗道。

“您是蔡伯伯吧?”那人“嗯”了一声,随手扔过一双拖鞋;我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听说蔡影病了,我来看看她。”他接过去,冲里屋喊∶“阿影,小王来了呀!”边说边往屋里走。

他走路一瘸一拐的,脚下发出“踢蹋”的声响,我这才发现他的左小腿是假肢。眼睛往旁边一转,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坐在轮椅里望着我。我一看那女人的模样就知道她定是蔡影的母亲,瘦瘦小小的身躯似乎要淹没在轮椅中,两条裤管空荡荡的,显然里面已经没有东西了。

蔡影很少提起她的家,提起的时候也都是在讲她弟弟蔡智,我从来没想过她的父母竟都是残疾。再看家里的布置虽然干净整洁,可家具摆设都很古旧简陋,显然生活得相当艰辛,而这养家的重担恐怕十有八、九落在了大女儿蔡影身上。

我心里一阵怜惜∶“蔡影她不容易呀!”

“阿欢,你怎么来了?倒是告诉我一声呀!”里屋传来蔡影的声音,声音里虽然有些嗔怪,但更多的是惊喜。

蔡影的父母冲我笑了笑,显然很了解女儿的心思,做妈妈的更是跟我摆了摆手,小声说∶“快进去吧。”

门帘一挑,闯入眼帘的竟又是一辆轮椅,不过轮椅上坐的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女,那少女和蔡影极其相象,只是皮肤更加白淅,白淅的近乎病态。她冲我甜甜一笑,叫了声“欢哥”,便摇着轮椅跑到外屋去了。

里屋很狭小,一张学校宿舍里常见的上下 双人床和一个梳妆台就几乎占满了整个空间。蔡影坐在上 正往身上披羽绒服,腿上的被只搭了一半,露出了点缀着小兰花的白睡裤;一头青丝散乱的披在肩上,配着慵懒的俊俏容颜,真是病中添妍,别有一番美丽。我看她似乎要下床,忙把她按回被窝里,埋怨道∶“病了自己也不注意,再闪着怎么办!”

可能是还在发烧的缘故,蔡影的脸上一片潮红。听我这么说,她眼睛倏的一亮,把我的手拉进被里放在胸口,小声道∶“我怕你站着说话累。”我说不累,问她是不是着凉了,她嗔了我一眼∶“还说呢,不都是你害的呀。”说话间,媚眼如丝。

我心里倒涌起了一股成就感,手从蔡影睡衣扣子间伸进去,里面滑腻的肌肤着实有些烫人。我问她体温计在哪儿,她说早晨量过了,37度半。我说我没看见不算数,她便顺从的把体温计夹在胳肢窝里。

量好了一看,竟是高烧39度,蔡影也有些慌了∶“这么高呀,我明天还有个学校寒假实习的事儿要联系呢!”

看到蔡影家的情况,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把这份工作看得那么重。“先养病要紧,实在不行,明天的事儿让杨露帮你联系吧!”我安了安她的心,然后道∶“小影,我带你去医院!”

这两天天气骤冷,医院急诊室外舞起了长龙,我们只好坐在外面的长凳上慢慢地等。蔡影抱着我的骼膊靠在我身上,跟我说起了家里的事。

那是在十几年前了,蔡影的父母带着小妹去医院看病,路上一辆大货车突然失控驶入了自行车道,蔡影父亲骑的自行车被碾在了车轮下,三个人虽然保住了生命,但都留下了终生的残疾。

可能是发生的事情太久远的缘故,蔡影回忆的时候神情很平淡,只是提到她父亲的时候,她的表情才发生了变化∶“我爸爸是修表的,手特巧,妈妈和小妹的轮椅都是爸爸自己做的。我没工作之前,就靠爸爸一个人赚钱来养活我们,等我上大二的时候,爸爸他们厂子倒闭了,那时候他的视力已经开始不行了┅┅”

蔡影正娓娓的说着,我的电话响了,一接,里面传来一个欢快的声音∶“是Paul吗?我是陆雅。”

蔡影听到是女孩的声音,噘了噘小嘴,在我骼膊上掐了一把。我搂着蔡影的腰往怀里带了带,示意她别说话,然后冲电话道∶“是我,陆雅。”看电话号码是她公司的电话,问∶“这么拼命呀,礼拜天还在公司加班?”

“都怨你啦,”话这么说,可陆雅的声音里却丝毫没有不满的意味。

“嗯?”

“逗你哪,A市 银行的项目基本敲定了,我们好几个人加班给他做方案呢,说来还要谢谢你。”陆雅说得很真诚。

我回了句客套话,陆雅又问∶“你现在在哪儿?中午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饭。”

我知道定是 银行的石行长在S公司的头头面前说了我的好话,让陆雅也跟着沾了光,便笑道∶“我请你还差不多┅┅”话刚说了一半,就觉得怀里的蔡影扭了几下,心里暗笑,女孩子吃起味来真是不问缘由啊!“┅┅不过,今天不行,我女朋友发烧,我正在医院陪她看病呐!”我接着说道,一面想应该给石行长回个电话了。

“是吗?”陆雅听起来多少有些失望∶“那好吧,改日再联系。替我问候你女朋友,祝她早日康复。”

“谁是你女朋友啦!”蔡影嘴上埋怨,脸上却满是欢喜。

“咦,你不是吗?”我故作惊讶状。蔡影似乎放不下我说的家乡的那位女朋友,嗔道∶“谁知道你有几个女朋友呀?”

她的话顿时让我想起了妻和苏瑾,心情一沉,脸上的表情便有些凝重。蔡影知道说错了话,忙转了话题∶“陆雅?是S公司的那个陆雅吗?”

“你怎么知道她的?”我好奇的问。

“这几天你不是一直和她做S公司的Case吗?”

我恍然,蔡影留意我,所以知道了陆雅。她这么关心我的一举一动,显然是情根深种。我心里感动,用力搂住她,贴着她的耳边道∶“小影,我真怕我会亏欠了你。”

“那就别离开我。”蔡影喃喃道,身子用力靠住我。

看病的是个老大夫。化验了一下没有炎症,只是重感冒,老太太一边写病志和处方,一边唠叨∶“先去打退烧针┅┅小伙子,不是我说你,家里的力气活儿能让女孩子干吗?要你这个大男人干什么!这药饭后吃,一天三次。”又拿过来张卡片∶“我给你爱人开三天病假,让她在家好好休息。”

我不住的点头,蔡影则在一旁偷偷的乐。出了急诊室,我苦笑道∶“小影,她不是你奶奶吧,怎么这么向着你!”又凑到她耳边笑道∶“其实干力气活儿的可是我呀!”蔡影脸一红,使劲拿骼膊肘子顶了我一下,嗔道∶“讨厌啦,这样的话也说。”

两人正说说笑笑间,就听见一个人高声喊道∶“对勿起,让一下好哇,让一让┅┅”随着喊声,几个大夫护士推着一辆担架车一路小跑的从我身边通过,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七、八个衣着光鲜的男女,面色都很沉重。

当他们中间一个戴着墨镜的女子快速地和我错身而过的时候,我心底突然涌起了一个既模糊、又清淅的少女影子,“好象呀!”我心思甫动,脚步便慢了下来,走了十几步,我实在忍不住回头看去,那些人已经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怎么啦?”

“没事儿。”我想我是看花眼了。我和她应该有九年没联系了,在我脑海里存留的还是她少女时代的倩影,九年了,她应该是个大人模样了。

就在这时,我突然意识到,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依然无法忘记她,虽然我以为我已经把和她之间发生的故事彻底的遗忘了。

打完针,折腾回蔡影家已是中午时分。蔡影爸爸已经做好了午饭,非要留我吃饭,蔡影也是一脸的恳求,我只好应了下来。

蔡爸爸是典型的上海男人,心灵手巧,平常的几样菜一经他摆弄便变得色香味俱全,我在妻怀孕时学的那几手比起来就差的太远。我边吃边赞,蔡影没有食欲,只吃了几口便放了筷子,见我吃的高兴她也满心欢喜,小声跟我说∶“你喜欢吃,以后我给你做。”

吃过饭,蔡影躺在床上一味强打着精神和我说话,却不肯睡觉。我看懂了她的心思是不愿意让我离开,我也有些不放心她的病,便笑道∶“好了,小影,我不走就是了,家里有什么活儿我帮你干吧,你现在必须睡觉了。”

蔡影脸上露出了安心的表情,迟疑了一下,告诉我有些衣服要洗,毕竟病里身子弱,吃的药里还有扑尔敏的成份,她很快睡着了。

卫生间里放着全家的衣服,有些是母女三人贴身穿的,怪不得蔡影有些不好意思。

我正洗着,蔡爸爸走了进来∶“不是说小影是我女儿我就夸她,她真是个好孩子,是我们耽误了她。”蔡爸爸点了棵烟,猛吸了一口,半疼惜半无奈的道∶“这孩子太顾家了。她以前有个男朋友叫苏凯,出国了。几次让小影也出国,小影就是不去,人家也就明白了。其实苏凯人也挺好的,只是太精明了┅┅”

蔡爸爸话说了一半,我却听得明明白白。可能很多人都会像苏凯一样,要么选择逃避,和蔡影在遥远的国度营造一个自己的家;要么选择结束,因为这样的担子并不是每个男人都能挑得起来的。蔡爸爸自然希望自己女儿喜欢的人是个真正的男子汉,可我是吗?我心里一阵迷茫。

蔡影一觉醒来,烧已经退了,精神也好了许多,还说肚子饿了。我看她恢复得比预料的好,便要告辞。蔡影依依不舍的拉着我的手不想让我走,我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笑道∶“乖,听话,我在这儿你反而休息不好。再说了,人家古人都说过,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日子还长着呢!”

蔡影眼睛一亮∶“阿欢,要记得你今天说的话呦!”说话的时候,眼里满是祈盼的目光。

回到干休所,我把那辆丰田佳美开了出来。自从拿了驾照,我只是在干休所大院里开了几圈试了试车的性能,却从来没上过道,上海的路况远比家乡复杂,而我的技术又不大好,心里难免有种畏惧感,若不是上海打的太贵,我恐怕还没有勇气开这辆车。

沿着衡山路向北拐进淮海中路,一路上路况虽然复杂,可大家驾驶的都比较文明,行人也蛮守交通规则的,我便渐渐有了信心,车也越开越熟练,毕竟底子还在。只是淮海路上到处是禁左标志,我左绕右绕转了好几圈,才找到了理想的路线。掐了下表,和坐地铁的时间差不多,只是蔡影就不用被冷风吹了。

第二天早上,我打电话给蔡影问她病好的怎么样了,她说好多了,昨天晚上和今天早晨都没发烧,知道我要让她休息,哀求道∶“阿欢,求求你,让我上班吧!”

我说∶“那好吧,你等我,我去接你。”她顿时高兴起来∶“我就知道你对我好。”

车开到了蔡影家楼下,我打电话让她下来。看到倚着车门向她招手的我,她顿时愣住了。“别愣着呀!冻坏了怎么办!”我招呼她上了助手席,便发动了车子。

蔡影半天没说话,却一直盯着我开车,看我熟练的在车流里穿梭,她一脸的迷惑,似乎弄不清眼前发生的事。

“阿欢,你从哪儿弄的车?”蔡影终于忍不住问。

“我干爷爷的,”知道蔡影还要问,便接着道∶“他是个离休老干部,两个女儿都在美国,老爷子和老太太去美国和女儿一家团聚去了,把车留下来让我给他看着。”

听见“美国”两个字,蔡影的神情一黯,幽幽的问∶“那你呐?是不是也要去美国?”

我知道她想起了苏凯的一去不复返,有心安慰她,便说道∶“干爷爷是干爷爷,我是我!他去美国是和女儿团聚,我去美国和谁团聚呀?总不能和苏凯团聚吧!”

蔡影“噗哧”一笑,嗔道∶“你欺负我!不许你再提他!”

在酒店东门让蔡影下了车,又叮嘱她干活悠着点儿,然后把车停在了附近的一个停车场。

开过晨会,我干爷爷的大女儿王秀莲的电话便到了,她说Julia和Cindy想在中国过除夕,准备腊月二十八也就是大后天到北京,问我能不能请出假来。我忙要来了节日值班表,巧得很,一直到初九都没有我的班,便向叶灵请节前的两天假,叶灵和大川一说,可能是我最近的表现让大川挺满意,他爽快的同意了,我便和这位大姑姑敲定了具体的日子和航班,她还告诉我已经在我的信用卡上存了钱∶“Paul,我就把Julia她们姐妹俩交给你了,你一定要照顾好她们。”

吃午饭的时候,我特意晚了半个小时去,蔡影见到我,忙招呼我过去。她脸色虽然苍白,但看起来还蛮有精神头的,倒是旁边的杨露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我先问了问蔡影上午身体感觉怎么样,蔡影说挺好的,旅游中专实习的事儿也联系好了,下午就轻松了。我叮嘱她别忘了吃药,转头问杨露∶“Julia,你怎么了?有心事呀,说出来看看朋友们能不能帮你。”

“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蔡影惊讶的问,仔细看了看杨露,一皱眉,说道∶“是和平常不太一样,Julia,有事吗?”

蔡影刚刚重新得到情爱的滋润,一颗心怕是全放在了我身上,对周遭事务的反应显得很迟钝,就连好朋友的变化都没有看出来;倒是我因为逃亡的缘故,时时保持着对外界的警剔,反而看了出来。

杨露打了蔡影一粉拳,笑道∶“死Daisy,侬现里厢才发现呀,还不如Paul呐,阿拉晓得啦,侬格心思全在伊个里厢啦!”

我恍然大悟,早听蔡影说过杨露和她的前任男友李之扬的事,李也是杨露的同学,还没弄清她的底细便展开了热烈的追求,等到佳人在怀才发现自己追到手的是个千金小姐,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歪理,说非要闯出一番事业,和杨露平等了再来迎娶她,便和苏凯一起去了美国,之后他遇到了另外一个女孩,杨露追到美国都没能挽回这段感情。原来和蔡影同病相怜,此时看她心有所归,不免落寞。

蔡影却顿时羞红了脸,道∶“侬说啥么子呀?”她还想装傻。

“我昨天碰到了小智,他可把事情通通告诉我了。”

蔡影知道瞒不过去,便和杨露说起了悄悄话,两个女孩子边说边不时看我一眼,蔡影的目光里当然全是爱恋,而杨露的目光却颇有些意味深长。

下班把蔡影送回家,陪她说了会儿话,想起今天是和妻联系的时间,便匆匆告辞来到了网吧。

我把要去北京的事儿讲给妻听,妻马上发过来一行信息∶“我也去逛逛!”

妻是老师,放寒假的时候她就想来上海看我,为了安全,我劝阻了她;一听我去北京,她立刻就动了在北京相会的念头。

“北京应该是安全的吧。”我心里也是一动,对妻的思念之情便无法遏制地在我脑海里蔓延,仔细盘算了一下,我有了腹案。

“你初二飞北京,初四回去,住的地方听我安排;我们过年多开了一个月的薪水,我已经存在卡上了,就用这笔钱买机票吧。”我想这样该不会引起公安的注意,大过年的,他们也应该回家团聚了吧!

妻看我同意了,飞快的传来两个字∶“等你!”字后面跟着长长的一串心,鲜红的颜色是那样的醒目。

(4)

等和蔡影说起去北京的事儿,她竟是满脸的失落,“还以为能和你一起过年哪。”她颇为沮丧的道,转头又缠着我问和我一起去北京行不行,我说∶“你病还没好,不宜远行,再说家里也需要人照顾。”蔡影想想也是,便不再提去京城的事,只是紧紧偎在我怀里,小声道∶“你早点儿回来,我等着给你过年。”

去北京的飞机是早上八点半的,说起来机票得来的相当不易,节前的航班趟趟满员,我已经做好了开车去北京的准备,直到最后关头,叶灵才不知从哪儿弄到了一张票。

空港里人满为患,不是携家带口出门旅游的,就是大包小卷的拎着行李返乡的,象我这样两手空空的倒是少见。

过了安检,正往前走,却听有人大声叫我的名字∶“王-欢-!”那声音听起来竟是异常的兴奋。

我诧异的转头一看,隔着几个人,一个俏丽女孩推着小山似的行李车正一个劲儿的朝我摆手。

“陆雅?”我连忙挤过去,看到这么多的行李,我惊讶的问∶“你这是干嘛呀?”

“先别问这个,你飞哪儿?”陆雅一边擦着鼻梁两侧的细小汗珠,一边颇有些期待的问我。

我说去北京,她顿时一声欢呼,脸上一副解脱了的模样∶“太好啦!同路同路。你没行李吗?太棒了,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呀。”说着把背着的一个大旅行包递给我,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然后笑盈盈地道∶“奇怪,每次看到你,就有好事等着我。”

我正欣赏她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妩媚,听她这么说,心里倒有另外一种感觉,暗自寻思道∶“每次见到你,我可就要累得半死了。”问她∶“你搬家呀?”

“不是啦,我哥过年结婚,这是给他买的东西。”

我说∶“你哥可真会赶时候,大过年的结婚,再说北京什么没有,非得在上海买。”陆雅白了我一眼,说∶“你不知道,其实我哥‘十一’的时候已经办过婚礼了,这次是回老家再补办一下。”

原来陆雅的老家在密云的乡下,现在爷爷奶奶还住在那里,就她哥这么一个孙子,老人家非要在乡下办一场婚礼,而她哥哥在北京结婚的时候她恰巧国外培训没赶上,这次一方面正好补了遗憾,另一方面心里总有些歉意,所以买了一大堆东西做贺礼。

“我哥对我最好啦。”陆雅说话的时候一脸的温柔,我看惯了她精明干练的模样,这时候反倒有些茫然。

“想什么了?”陆雅看出我走了神儿。

“没什么┅┅”我忙回道∶“看看这堆行李,就知道你对你哥哥也不错。”

心里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陆雅,如果我带两个人去参加你哥婚礼,不知道方不方便?”Julia和Cindy应该对中国传统的婚礼感兴趣吧!

“你有时间吗?”陆雅有些不解。

我便把去北京的目的告诉了她,她又是一声欢呼∶“好耶,我还愁我朋友去的太少没面子哪,这下可解决问题了!”又“嘿嘿”笑了两声∶“还是俩儿美国友人呢!”

办登机手续的时候我还有些惴惴不安,其实那个工作人员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我身上,倒是望着陆雅的行李直皱眉头,她的行李也着实多,两个人分摊了重量,托运时还是交了百多块钱。

上了飞机,陆雅把座位换到了我的旁边。一面喝着配送的饮料,一面问我∶“Paul,你女朋友的病好了吗?”

我说∶“没事儿了,只是重感冒。”她看似漫不经心的道∶“你女朋友是人事部的蔡影吧?”

我一愣,和蔡影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公开,酒店里只有杨露知道真实的情况,再有就是业务部的几个同事在猜测,陆雅一个外人,如何知道的呢?

“可能是我的直觉吧┅┅”陆雅看出了我的困惑,可说话的时候却把头转向了弦窗一侧,高空里的阳光异常的明亮,照在她的发上有一种透明的感觉。

也是一种直觉让我听出她话里有一丝淡淡的蓝调情绪,还没等我回味,陆雅的脸上已经换上了惯常的开朗表情,转头笑道∶“其实我见过她两次,她下班到会场找你,碰巧你都不在,我说有什么事我转达一下吧,或者让你回电话,她说不用,也别告诉你她来找过你。我看她说起你的时候神情不太自然,就问Lucy,Lucy告诉我她叫蔡影。不过,Lucy可没说是你的女朋友噢!”说着,她拿骼膊碰了我一下,笑道∶“是这两天才明确的吧?”

“陆雅,我看你应该改行去做侦探。”我笑道,认同了她说的话。

陆雅咕囔了一句,我没听清楚,便问她说什么,她却转了话题∶“G条件怎么样?工资高吗?”

我说一个月两千来块钱,陆雅一愣∶“这么少?不会吧!”看起来她真的蛮惊讶的,“Paul,我们公司过完年就招人,你过来吧,多了我不敢说,但工资比你现在翻一番我想绝对没有问题。”陆雅热切的望着我。

我心里一阵苦笑,她哪知道我的难处,嘴上却道∶“我是新人,工资才这么低。其实G的待遇蛮好的,机会也很多。”这倒是实话,蔡影只是个C级主管,工资就比我高一倍,我上司叶灵是A级主管,工资更是一个顶我三个。

陆雅见我态度坚决,便把话题又引开了。她是跑市场的,国内国外去的地方很多,见闻也广;偏偏我在原来单位的时候也是把祖国的大好河山逛了个遍,她说A城的B餐馆蛮有特点的,我就说旁边还有一个C酒家更不一般,她说∶“是呀是呀,我也在那儿吃过饭,坐的还是二楼靠窗的那张桌子呢!”然后开始争究竟是那一道菜更好吃,等等等等。就这样不知不觉便到了终点。

陆雅的哥哥嫂子早在机场等着了,俩人都是副书生模样,站在一起蛮有夫妻相的。看到这么多的行李,也都吃了一惊。她哥哥问她是什么东西这么多,陆雅说是贺礼,她哥哥说∶“也不用给我买这么多东西呀!”陆雅却跑到她嫂子跟前拉着她的手对她哥道∶“你想的美,这些都是给我嫂子买的。”哄得她嫂子一脸的高兴。

我心道∶这陆雅看似漫无心机的,却着实懂得人情世故。反正好人也做了,那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便一直帮着陆雅他们把东西送到她哥在上地的新居。陆雅的父母已经在新居等着了,看着累的气喘吁吁的我,再看旁边两手空空、笑颜如花和我说话的女儿,就有些弄不清我和陆雅之间的关系;她哥哥嫂子恐怕也有同样的想法,陆妈妈更是用一种丈母娘看女婿的眼光望着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只有陆雅一个人似乎浑然不觉。

望着满头大汗的我,陆雅的嫂子把她叫到了一旁,嘀嘀咕咕的不知说了些什么,陆雅的脸有些红,跑去卫生间拿了条毛巾给我,柔声道∶“歇一歇吧!”我说∶“不了,还得接机呐。”陆妈妈也说∶“吃了午饭再走吧!”我也婉拒了。

向陆雅要了她密云老家的地址和电话,在她的叮嘱声中我便告辞了。

去王府井附近的P饭店找到了叶灵的朋友营销总监助理孙红,她把早准备好的两个房间的钥匙给了我,笑道∶“Susanna上午还来过电话,告诉我一定要给你最好的房价。有这样的上司,你也蛮幸福的。”

径直去房间看了一下,和G大同小异,可能所有的五星级酒店都是这种格局吧!又去各个餐厅转了一圈,看看有没有节日期间的活动通告,果然在越秀厅发现了邀请住店的客人除夕夜一起包饺子的广告牌。

看过之后,我来到前台,准备给妻预定一间客房。前台的小姐查了一下电脑后,躬敬的问我∶“您是 旅的吧?孙助理已经特别交待过了。您看这间房和您一个楼层,房价也和您先前开的一样,行吗?”

当然可以,我心里一阵高兴。

为了防止万一公安局查妻在北京的住处,我又在一家招待所用妻的名字预定了从初二到初四的房间,并把押金也交了。办妥这些事,已是下午三点多,我知道该去机场接机了。

从旧金山飞过来的这趟国航班机是晚上快7点到的,我和P酒店的机场代表小陈举着写着Julia姐妹俩名字的牌子站在出站口。后来证明这纯属多此一举,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Julia和Cindy就象两团火焰一样显眼;而或许是某种心灵感应起了作用,她俩同样很快发现了我,兴奋的冲我摆着手。

“你是我们的大哥哥?”两个女孩充满好奇的望着我。

小陈并不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笑道∶“那能有错吗?!看你们多像啊!”

我看着和我长得蛮像的姐妹俩,心里也升起一种亲切感,好象她们真的就是我妹妹。

由于在网上见过面,我很容易的分辨出姐姐和妹妹。姐姐Julia虽然只比妹妹Cindy大八天,看起来却成熟不少,个子也高出一块。两人的五官脸形大多象我的干爷爷,只是那两对眸子却都闪动着江南女子特有的灵气,这应该是老太太的遗传因素起了作用,不过异国情趣的穿戴打扮多少有些让人觉得不和谐。

夜晚的北京华灯初上,到处张灯结彩,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节日的喜庆气氛中。Julia她们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致,趴在车窗上目不转睛的看,嘴上还唧唧喳喳的议论个不停。

到酒店刚把行李放好,姐妹俩儿就迫不及待的让我带她们吃饭。在嘉陵楼美美的吃了一顿,Julia意犹未尽的评论道∶“我现在知道了,美国的中餐馆原来都是骗人的。”

姐妹俩的时差还没倒过来,夜深了,两眼还贼亮贼亮的没有一丝睡意,缠着我带她们去逛夜景。我只好把脸一扳,摆出哥哥的架势∶“不行,今天必须把时差倒过来,明儿除夕才是重头戏!”说着把姐妹俩硬是拽回房间。

回到自己的房间刚洗完澡,电话便响了,里面传来Cindy的声音∶“大哥哥,你过来陪我们说说话吧,我和姐姐都睡不着。”Cindy的声线很特别,半生不熟的中文从她嘴里说出来,竟有一种异样的诱惑。

我穿戴整齐来到姐妹俩的房间,里面的景像香艳无比,姐妹俩刚洗完澡,披着浴袍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里面应该只穿着三点,衣襟掩映间遮不住春光,丰满而又青春的胴体让我呼吸不由得一促。

姐妹俩看到我的那副打扮,都齐笑了起来,Julia笑道∶“大哥哥,你真是个precise man。”

“不是我古板,这里可是中国。再说,做哥哥的总不能穿着三角裤进妹妹的房间吧!”看Julia胸前有不太明显的色块交界,知道这是日光浴的结果,心里一动,便有了主意。

我让桑那房派上来两个按摩师,不一会儿便上来了两个廿七、八岁的女子,看到房间里的情况,都是一愣。

我说∶“我两个妹妹刚从国外飞回来,挺累的,替她们好好按一按。”

姐妹俩趴在床上边和我聊天边享受着身体传来的阵阵舒爽,两位按摩师的手法相当的高明,不太长的时间,姐妹俩的反应便开始迟钝起来,说话也是有上句没下句的,又过了一会儿,终于睡着了。

替她们盖好被,我签了按摩师的小费,其中一个叫李丽的还颇为艳羡的道∶“你妹妹可真幸福呀!”

第二天一清早,Julia和Cindy就要去逛天安门和故宫,我说等等,便拉着她们去美容室,告诉美容师把她俩重新打扮一下。Julia奇怪的问我为什么,我说∶“你得入乡随俗。”美容师心领神会,把她俩那头红发恢复了本色,又除去了许多零零碎碎的装饰,两小时后站着我面前的已是两个可爱的中国女孩了。

一进故宫,姐妹俩就开始啧啧称奇。那些极富中国传统色彩的建筑、庭院、古玩让她们流连忘返,离开故宫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站在故宫墙下,落日的馀辉照在姐妹俩的身上,穿着红色登山服的两个人似乎融进了背后那堵古老的朱红宫墙里。

“你看是现在多么的和谐。”我感慨的道,姐妹俩也明白了我让她们换装的目的。

想起第二天陆雅哥哥的婚礼,我问道∶“你们想不想看中式的婚礼?”

“好耶!”

“是坐花轿,戴红头巾那种吗?”

我苦笑,看来国外对中国的宣传还真有误区,“坐花轿?可没那么夸张。不过,因为在乡下,我想应该蛮传统的。”

姐妹俩都说要看,我说∶“那好吧,咱们去买件贺礼吧,参加人家婚礼总不能两手空空。”于是又开始逛街,在一家工艺品店花了一千多块钱买了套银质餐具准备送给陆雅的哥哥,姐妹俩也捧了一堆诸如刺绣、陶器的手工艺品回到了酒店。

晚上越秀厅里摆上了一圈面案,百多个住店的客人跟着大师傅学包饺子,吵吵嚷嚷的极是热闹。Julia和Cindy都是心思灵动的姑娘,和面、醒面、调馅儿到包饺子,一招一式学的还蛮像回事,最后把包好的饺子下进了锅,Julia嘟囔着大师傅教的“闷煮馅,开煮皮”的煮饺子口诀,旁边Cindy则呼唤上帝的支持,最后终于大功告成了。

“哇!好吃,真好吃!”Cindy一面嘘溜着吃着热气腾腾刚出锅的饺子,一面夸自己,那副天真顽皮的模样让周围的人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哥,你说的除夕三件事,饺子已经吃过了,下面是不是该看春节联欢晚会了?”Cindy问我。我点头,不知什么时候,姐妹俩就把“大哥哥”的称呼换成了更亲切的“哥”。

三个人回到了房间,我叫了不少粤式的宵夜让餐厅送到了房里,三人边吃边看,甚是惬意。

到晚上十点,我说得给同事们拜年,回到自己的房间。先给杨露、叶灵、李笑这班酒店的朋友和同事拜了年,又在一些客户的传呼和手机上留了言。想给父母和妻打电话,却有些犹豫,权衡了一番利弊,想到毕竟不是公用电话,便忍了下来,把电话打到了蔡影家。

“我一猜就是你。”蔡影的声音很腻∶“都想你了。”

电话里还能听到其他人的说话声和晚会节目的音乐声,蔡影这样无所顾忌的直舒胸臆,看来她家里人都已经接受了我。心里一热的同时肩头似乎压上了千斤重担。

我抖了抖肩膀,似乎想要甩掉些什么,问她∶“病好利索了吗?”我走的时候,蔡影的病还留了个尾巴。

“没好~~等你回来才好!”看穿了蔡影在撒娇,我故意苦恼道∶“还没好呀,你身子这么弱,我可再不敢┅┅”

“讨厌啦~~”蔡影嗔道,就听好象有桌椅移动的声音,然后是关门声,接着电话里吵杂的声响一下子小了许多,只剩下蔡影娇腻的轻语∶“你呀,就想干坏事。”

我顺口说了句“你不想呀”,心里却猛地一紧,这样的对白原来经常在我和妻之间出现,怪不得这么熟悉,想起妻,我的兴致一下子低落下来。不等蔡影说话,我就藉口Julia她们叫我,说要挂电话了。

“那好吧,欢┅┅早点回来,我真的很想你。”蔡影的声音里充满了柔情。

临近子夜,外面的鞭炮声渐渐响了起来。姐妹俩坐不住了,抱着下午买的鞭炮礼花跑下了楼。停车场上已经站满了人,大家都在等午夜的钟声。

一到零点,顿时鞭炮大作,震耳欲聋的声音在全城响起。在礼花和鞭炮的闪映下,人们带着喜庆的笑脸,和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互道着祝福。

“过年好!”、“过年好!”

“恭喜发财!”、“发财发财!”

Julia突然抱住我亲了我一口,笑盈盈的道∶“哥,过-年-好!”Cindy也不甘示弱,同样使劲地亲了我一下。我连忙告饶,说∶“你们还是给家里打个电话,问候一下爸爸妈妈、外公外婆吧!”

刚接通美国那边,Cindy便把电话抢了过去,叽哩哇啦的开说起来,一会儿又把Julia叫了过去。鞭炮的声音太大,也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

看到停车场的对面有个公用电话亭,我心里大动,就象看见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快步走了过去。

先给爸妈家打了个电话,爸爸接的电话,一听到我的声音,爸爸的声音就有些呜咽∶“小东,你好吗?我和你妈都很惦记你,你妈等了你一天的电话┅┅”

我心头一酸,眼泪顿时流了出来∶妈等了一天,爸您何尝不是!记得往年的这时候您早就睡了。

“我还好。”我努力镇定自己的情绪,已经让二老担惊受怕了,我不能让他们再担心我在外面逃亡的生活是不是辛苦。

电话那边换成了妈妈,她哭着问这问那,我极力的安慰她。收了线,又拨通了妻的手机,没等我说话,便传来的妻的声音∶“小东,怎么才来电话?我都想死你了,恨不得今天就是初二┅┅”

“我也是┅┅”妻的浓情在我心里化开,一波一波的似乎占满了我的心,刹那间我心里生出一阵愧疚,妻把我当成了唯一的依靠,而我却背叛了她!一股强烈的悔意充斥着我的脑海∶不能再对不起妻了!

安定一下波涛起伏的心,我告诉妻,我已经在P订好了房间,房号是1,钥匙已经留在了前台,让她用“李童”这个名字去前台拿钥匙。

李童其实是Cindy的中文名,那天前台的小姐问我谁来拿钥匙,我不想让妻在P留下什么痕迹,便顺口说出了Cindy的名字。

正说着相思情话,Julia和Cindy跑了过来,我忙挂断了电话。

“哥,你哭了?”Cindy看到了我眼边的泪痕。

“叫鞭炮 的。”我掩饰道,Julia把电话递给我∶“外公找你呐。”

给干爷爷拜了年,老爷子笑着问∶“小欢,小珊和小童很闹人吧?我真想看看你是怎么应付她们这两个小鬼的。”和老爷子在网上见面的次数多了,彼此之间好象越来越亲近。

“没有呀!她俩乖得很。”

“哦,转性啦?她们在家的时候,我可被折腾死了!”话虽这么说,可语调却透着溺爱。又问我春节联欢晚会的节目精不精彩,说在国内的时候没觉得怎么的,到了国外看不到晚会,还真觉得少点什么。我说我会尽快找到晚会的带子让Julia她们捎回去。

“好了,外公,我们要和哥哥逛街啦!”Julia抢过电话道。在王府井大街上逛到下半夜快3点才回酒店,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了。

匆匆吃过了早餐,包了辆酒店的出租车去密云。司机老张看了一下地址,笑道∶“石城乡?怎么,去黑龙潭呀?我拉过那么多客人,大年初一去看瀑布的您还是头一个。”害的我解释了一番他才明白。

上了京密路,路旁的景色开始荒凉起来。飞驰的汽车象是一部可以倒流时光的机器,越走两边景色的年代越久远。Julia和Cindy都发出了感慨∶“城里城外的差别太大了!”

到了石城乡,打听了好几个人才找到 村,可能是因为靠近风景区, 村看起来还算富裕,不少人家起了二层的楼房。随便问了个村民,那婆娘笑道∶“今天办喜事的老陆家?就在街角那边一拐弯就是,我汉子也去了呢!”

到了街角,就听见阵阵的唢呐声,一群孩子在一座院子的门口跑出来跑进去的嬉闹着。车开过去,孩子便围了上来,东看看、西摸摸的煞是顽皮。我看大门中央上贴着一对大大的 字,旁边还有幅对联∶“吉日吉时传吉语,新人新岁结新婚”,知道到了地头儿了,便笑着对Julia姐妹道∶“我们到了。”

拎着给新人的贺礼和给老人买的营养品进了院子。院子里摆满了桌子,各式各样的足有二十多张,每张桌子都挤满了人。院子中央临时扎了个矮台,五、六个浓妆艳抹的汉子在上面吹着唢呐,不时引来阵阵的喝彩。

我一眼便看到了正招呼着院子里客人的陆雅,她穿了一件米色的呢子上衣和深蓝色的毛长裙,如同鹤立鸡群,异常醒目。她也立刻看到了我们,马上跑了过来,引得不少人把目光投到了我们身上。

正月里北京的天气嘎嘎的冷,陆雅的脸冻得通红,连笑容都有些僵了。

“太好了,你们总算来了。”亲热的拉住Julia和Cindy的手,笑着对我道∶“这是你妹妹吧?长得真象。”又问Julia她们路上累不累?

我互相介绍了一下,对姐妹俩说∶“你们叫她陆姐吧。”Cindy却在我耳边小声说∶“哥,我是不是应该叫她嫂子?”我使劲瞪了她一眼,她一吐舌头,乖乖的闭上了嘴。

Julia四下张望了一圈,奇怪的问∶“陆姐,新郎和新娘子呢?”

陆雅笑道∶“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哥他们正准备拜堂呐!”说着,把我们领到了正屋。

屋里布置的喜气洋洋。北墙正中的八仙桌上供着一尊佛象,香烟缭绕,桌两边分别坐着陆雅的爷爷奶奶和父亲母亲,还有一群应该是陆雅叔叔大爷的坐在下手,墙角站着一个人正在录像。陆雅的哥嫂穿着中式的棉袄跪在长辈前面,一个村干部模样的中年人站在侧面吆喝着∶“二拜高堂──”

Julia和Cindy顿时睁大了眼睛,陆雅的哥嫂已经开始拜起来,Cindy才想起自己的数码摄像机,忙举了起来。

看着陆雅的哥嫂恭躬敬敬的拜着长辈,我突然间想起了和妻的那个简朴的婚礼,然后想起了妻,接着是苏瑾、蔡影,我胸口不由得一阵郁闷。正努力保持着脸上的笑容,陆雅捅了我一下,小声道∶“Paul,你和你妹妹在这儿看吧,我出去招呼客人去。”

陆雅的声音隐约藏着一股烦躁的情绪,我顿时明白了她的心情,眼看着疼爱自己的哥哥变成了另外一个女人的丈夫,心里总有些失落。

我也正想出去透透气,便道∶“我帮你吧。好歹我是个五星级酒店的员工,招呼客人是我的强项。”叮嘱Julia和Cindy老老实实看着,别说话,便和陆雅一同来到了大院。

陆雅边走边笑道∶“我怎么忘了这茬儿了,应该找你当司仪才对。”

我说∶“你饶了我吧,咱中国的婚俗讲究多了,不是咱这辈人能了解的。”

陆雅说∶“那也是。”一面招呼着乡里乡亲。因为天冷,上的多是大锅的炖菜,炖鸡、炖鸭、炖肘子、酸菜血肠炖白肉都是一盆盆的,围着中间的大火锅,显得热气腾腾。我拎着陆雅递给我的一瓶京酒,给这个添点儿,给那个倒点儿。

“二丫,什么┅┅时┅┅候喝┅┅喝你喜酒呀?”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带着醉意问,旁边的人也跟着起哄。

“四哥,等小虎子上大学,她姑就该结婚了。”陆雅四两拨千斤,却下意识的瞥了我一眼。

那汉子一起了话头,我就知道这把火非烧在我身上不可,果然,那汉子道∶“骗┅┅骗你四哥不是?你┅┅你不急,你┅┅对象不┅┅不急呀!”又冲着我道∶“妹┅┅妹夫,我说得┅┅对吧?”旁边还有人搭腔∶“是啊,人家小姑子都来了。”

陆雅的脸本来就冻得象个红苹果,这时更是有些发紫,不好意思的望了我一眼,转头脸上便带了愠意,刚想说话,却被我拦下了。我笑着对那汉子道∶“四哥,这事得她自己说得算,她若说得不算,等她结婚的时候,四哥你多罚她一杯酒就是了。”

四哥点头∶“还是妹┅┅妹夫的┅┅话┅┅在┅┅在理。二┅┅丫的眼┅┅眼力还真┅┅真不赖!”

转了两圈,竟然有三、四拨人问同样的问题,陆雅实在受不了了,跟我说∶“咱进屋吧。”

回到正房,拜堂仪式已经结束了,那些至亲长辈们围坐在才摆好的两张大桌旁,陆雅的哥嫂挨个敬着茶。

Julia和Cindy围在陆雅的爷爷身旁,站在一幅写着“天地君亲师位”六个大字的帖子前,老爷子正笔划着道∶“┅┅这君不开口,是说‘君’字要全封闭,不能留空隙;亲不闭目,就是‘亲’字,这是繁体的亲字,右边的‘见’字不能把上面的‘目’字最后一横全部封住;‘师’无别意,这也是繁体字,要少写一撇。这‘天地君亲师’是咱中国人的五大伦常,不可不知呀!”

Julia姐妹俩似懂非懂的点着头,陆雅掩口小声笑着对我说∶“爷爷昨天教育了我一番,今儿又找着人教育了。”

我心里一动,问陆雅∶“这帖子是你爷爷写的吗?”老爷子听到了,回头望了我们一眼。那老人的目光深邃而又豁达,象是包容了人间世情,又象是洞悉了宇宙的奥秘,我不由得浑身一颤。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陆雅的爷爷,也是最后一次,就在这年春暖花开的五月,当他的重孙子呱呱落地的时候,他突然走了。

而这时的他依然还是个精神矍铄的睿智老人。因为我们是远道而来的朋友,我坐在了老人的旁边。

“┅┅天平地宽,人立其间哪。但天地再大,它也大不过人心;人心再大,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堆黄土罢了。”

这道理很浅白,我自然明白,看老爷子的样子似乎应该有下文。

“所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人生不过百年,象我老儿今天八十有六,也算是高寿了,回头一看,人生啊就象白驹过隙的一闪,有什么?!”

话从饱含人生阅历的老人口里说出来,竟是那样的震撼人心,我似乎觉悟出什么。我旁边的Julia却一头雾水的问道∶“哥,那个‘昭君’什么什么的,是什么意思呀?”

我解释道∶“这是庄子《逍遥游》里的一句话,朝菌是一种菌类场物,它朝生暮死,不知道一天的短长;蟪蛄就是寒蝉,也就是知了,它春生秋死,所以不知道一年究竟有多长。陆爷爷用它来比喻人生苦短,很多事情都来不及体会。陆爷爷,我说的没错吧?”

老人赞许的点点头,道∶“是啊,不过有些事你是永远来不及去体会的,象生死大事,你没办法去体会;还有些事┅┅”老人顿了一下,好象在犹豫说还是不说,最后还是说了下去∶“有些事恐怕是你不敢去体会的,‘圣人无名’,其实大家都为名所累呀!”

陆雅似乎觉得这个话题有些压抑,冲着她爷爷撒娇道∶“爷爷,您就别再讲您的人生大道理了。再说,我哥结婚,讲什么生生死死的,多不吉利呀!对吧,奶奶?”

老爷子哈哈一笑∶“好好好,不讲不讲。小伙子,来尝尝这血肠白肉,猪是昨天才杀的,喂的可都是粮食,跟城里的不一样。再尝尝这个,这大酱是自己家腌的,现在会做的人越来越少喽┅┅”

一顿喜筵吃的宾主尽欢。Julia姐妹从未吃过这样的农家大锅菜,自是欢喜异常。我看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陆雅的妈妈说∶“陆雅,你不是要回城吗?和小王一起走吧。”陆雅却有些犹豫,我说∶“反正顺路,一起走吧!”

坐在车上,陆雅讲起了她的爷爷,我才知道陆老爷子年轻时是乡里有名的才子,二十刚出头就设馆教书,解放后当了一段民办教师,到文革的时候也就不干了。

“我听我爸说,爷爷上面是好几代单传。本来乡里人都说爷爷应该去京城闯一闯,没准儿就能闯出一片天地来,只是正碰上卢沟桥事变,我太爷爷就说外面兵荒马乱的不安全,死活不让我爷爷去,爷爷也就窝在村子里了。”

我一阵感慨,老爷子的话又流过我的心田。

后记∶

贴完《大上海》3之后,不少关心我的网友来信,指出3存在的问题∶人物形象不丰满,女性角色有雷同的趋向,色欲场景的描写比较弱,我也深有同感。

3赶稿赶得急,想H想得急,驾驭文本的功力又远远不够(我是写进程的,说句老实话,这篇文章我写得很累),回头看看,我自己也不满意。其实在我的构思里,蔡影是个很重要的角色,没叫我写好完全是我自己的能力问题,但愿我能在以后的章节里来丰满这个人物的形象。

至于色欲场景的描写比较弱,我想我没有太多的经验供我参考是很重要的原因。没有生活的积累,写起来就不太容易了。

在构思这篇文章的时候,一开始只把它当作普通的色情文学来考虑,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写着写着,一些模糊的观念便渐渐形成,就象有人说的那样,有时候作者其实是受笔下人物控制的。从现在来看,当初或许就是想探讨以下两点∶

1·爱情、婚姻与性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爱情是一成不变的吗?变了调的爱情究竟是什么样子?婚姻中间出现了第三者甚至第四者会发生什么事情?记得Gun & Rose的《Nov. Rain》里有句歌词“Nothing can last forever”,这句话对我影响很深,我一直认为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永恒,但感情这东西并不象1+1=2或1-1=0那么简单,人生也不能用If┅┅then┅┅else来表达,很多时候需要妥协,而妥协可能会把一些东西如婚姻和性永恒的维持下去;2·食色性也,可大多数人(包括我自己)都用理智压制住了色心,但是在特殊的环境下,一个人内心被压抑的那一部分会不会爆发?该怎样爆发?

以后会不会加入新的想法?我不知道,就连结局是不是我当初所构想的,我也不知道,一切都让王欢来决定吧!

泥人

2001年4月22日于大连

(5)

第二天,我带着Julia和Cindy去西便门外的白云观里逛庙会。姐妹俩骑毛驴儿、摸石猴儿、打金钱眼,玩得不亦乐乎,我的心思却早飞到了妻那里。妻的班机是下午2点的,刚过了中午,我就开始等妻的电话,时间就象是电影的慢镜头,一分一秒的竟是那样的难熬。最后连Julia都看出我坐立不安的样子,关切地问我∶“哥,你怎么啦?不舒服吗?”

我灵机一动,顺水推舟道∶“没大事,Julia,我身子有点虚,来北京之前感冒刚刚好。”看白云观里已是人山人海,又道∶“这儿人越来越多了,再呆恐怕只能看人挤人啦。要不咱们回天桥听戏怎么样?劳逸结合,攒点儿力气明天好上长城。”

看起来姐妹俩都很体贴我,乖乖的和我回到了天桥的L茶园。L茶园是京城有名的茶艺馆,里面的京剧、京韵大鼓、杂技都是京城里叫得响的,经常有著名的演员和票友过来客串。最早领我来这儿的是我原来单位的头儿顾总,他是个超级京剧迷,在这里认识了一个挺有名的女票友梅姐,两人看顺了眼,一来二去的梅姐便成了他的情妇,以后他每次来北京,业馀时间就几乎全献给了这里。因为他出差几乎都是我陪,这茶馆也就变得熟门熟路了。

别看是大过年的,L茶园依然高朋满座。在二楼和人拼了张桌子,才总算找到了位子。

台上演的是程派名剧《法门寺》中的一折《拾玉镯》,孙玉姣刚出场,正念着那四句定场诗∶“泪湿衣衫袖,新愁加旧愁, 梅期已过,见人面带羞。”我一面品着上好的安化松针,一面应付着姐妹俩的提问。其实我原本对京戏一窍不通,只是来的次数多了,耳濡目泄的多少知道个五六七,姐妹俩的问题一时还难不倒我。

“┅┅你听她的念白,字眼儿特清楚,转折的地方,抑扬顿挫的,这就是程派的特点。”我趁着孙玉姣演喂鸡一段没唱没白,便把自己知道的那点儿京剧知识传授给Julia姐妹俩∶“程派的开山祖师爷程长庚程先生是徽班出身,徽就是安徽的徽,他不仅会徽、汉两剧,而且还会昆曲,《桃花扇》知道吧?┅┅不知道啊,没关系,你记着昆曲是江南流行的一种戏曲就行了,昆曲的咬字发音特讲究字清句明,所以程派的唱腔也就极尽抑扬吞吐之妙了。”

台上的孙玉姣开始数鸡了,我看了一会儿,对姐妹俩道∶“这个演孙玉姣的演员戏演的还不算到位,你们看,她数鸡的手指指的方向,是不是指到了舞台的正前方?这不把观众都给数进去了吗!我在这儿看过北京京剧团的郭伟演的这出戏,人家数的时候手指头指的都在舞台的那个圈子里,一指头一指头的让你看得清清楚楚的,特舒服┅┅”

说着说着,心头却蓦地想起了在这儿认识的一个中戏的女孩,那女孩是梅姐的侄女,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也是在演《拾玉镯》这出戏,虽然功力不如郭伟,可举手投足间把十六、七岁的孙玉姣那副小家碧玉的风情演的惟妙惟肖┅┅“哥,那念白还有别的念法吗?”Julia问。

“是啊,几大流派都有自己的发音方法。就象在你们美国,乡村音乐和爵士乐的吐字方法也不一样嘛!”我又顺手拿起了自己的茶杯∶“你看,咱们喝的是安化松针,你看你旁边那位姐姐喝的┅┅”我伸脖子看了一眼∶“┅┅那应该是都匀毛尖,两样都是绿茶,味道可是不一样呀!”

这倒不是我有多么懂茶,L茶园卖的茶种类很多,算起来恐怕有上百种,可真正的好茶却只有十几种而已,而我恰巧都喝过。我原来的单位效益特别好,但因为是国有企业,顾头儿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往自己兜里揣钱,不过花起钱来就真的称得上“奢侈”二字,来L茶园自然都是好茶伺候着。

“是吗?喝茶也有这么多讲究吗?”《拾玉镯》这出戏唱少动作多,加上演员功力不够,戏就有些蔫了,Julia看得有些兴趣缺缺,便琢磨起眼前的茶来。

“当然啦!”我心里暗叹,这姐妹俩还真是“banana”一代呀,相对茶的无知来说,可口可乐才是她们的最爱吧!

我叫来伙计又给Julia和Cindy沏了一壶“白毫银针”滚热的开水冲入晶莹剔透的玻璃茶壶中,茶芽翻滚着在水中起伏,一股淡淡的茶香飘了出来。

Cindy就想倒出茶汤,我打了一下她的小手∶“傻丫头,别心急,现在还不能喝。”

“一个懂得茶道的人,这位先生是啊!”一个柔软的声音道,字正腔园的一口北京话,只是句子是倒装的,每个词之间的连接也很生硬,一听便知道不是国人。

抬头一看,我眼前一亮,说话的人是个三十出头的柔美东方女子,正是我们的同桌,她原本一直背对着我们看戏,不知什么时候转过身来。这女子的模样一下子让我想起了日本那个已经退隐的巨星山口,脸上带着也如同山口般纯真的笑容正望着我。

“茶道不敢讲懂,我只是知道点喝茶的常识而已。”可能是和小日本打交道的次数太多了,我直觉的感到眼前的女子应该是个日本人,而对于几乎把茶道当作人生必修课的日本女人,我岂敢卖弄我那点儿半调子的品茶功夫。

“是吗?”女子的眼里流过失望的表情∶“茶道的起点,没有人知道喝茶的道理吗?”

这女子的话听着虽然别扭,可我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一个对茶道颇为钻研的人,本想到茶道的故乡学习观摩一番,却发现这里已经没有人懂得茶道了,自然失望已极。

一种被人看轻了的感觉霎那间充斥了我的心,虽然这女子容貌美丽、气度高雅,也没能阻止我心生屈辱。转头四下看了一圈,想找找平常在园子里看到的那些品茶高手,也好替咱泱泱大国讨回些面子,可大过年的,这些人早不知哪里去了,园子里都是些象Julia姐妹一般的观光客,要说起懂茶,除了园子的老板伙计恐怕就是我了。

“选茶喝茶,究竟为了什么?”我突然抛出了问题,脑袋里努力回忆着我那些日本朋友的太太曾经提及茶道的只语片言。

“和、敬、清、寂。”女子很快的回道。

我心里一阵暗叹,怪不得小日本这么了得,借鉴他人的功夫全天下第一,这四个字还真道出了品茶人的心境。

“佗。”我想起了那些太太们说得最多的一个词。

“瓦比?这是什么意思?”Cindy一脸不解的问。

“这是日语,说的是一种静寂、悠闲的美。Cindy,你想象一下,邀上三五知己,一起去郊外河边,边喝着泉水煮的香茶,边谈着风月,不问世事,无牵无挂,无拘无束,这是多么写意宁静的生活。”

我说着说着,自己都有些向往了,以前不在意的事情,在踏上逃匿的路上的那一刻起,好象突然变得弥足珍贵起来,现在的我是多么的想和妻女过着悠闲安宁的生活啊!

“这就是‘佗’。”我总结道。

Julia和Cindy还是一脸的不解,那女子的眼中却流过一丝惊讶,笑道∶“茶道,先生还是了解的呀!”

“我不懂。”我顺口道。

眼前“银针白毫”经过一段时间的冲泡,茶芽条条挺立,上下交错,有如钟乳石一般,煞是好看。我看茶汤已经泛黄,知道可以喝了,先给Julia和Cindy倒了一杯,又给那女子倒了一杯,道∶“我只知道这茶没有经过搓揉,所以要泡久一些。其实,我第一次喝‘银针白毫’也象Cindy一样,茶没泡好我就喝了,淡淡的带点苦涩,现在想想倒蛮怀念那种味道的。”

“煎茶法,”女子点头道∶“在日本,很多家庭用这个方法。”

“可能是吧,我不大清楚。其实懂不懂茶道并不妨碍我喝茶,把茶烘焙成‘银针白毫’也好,碾碎成茶末也好,都还是一片茶树叶子。茶道说穿了是把喝茶变成了喝心情。道理自在人心,你懂,无须点煎品茗你也消遥自在;不懂,即使再‘佗’你也无福消受。”

女子优雅的端起了茶杯,转了两转嗅着茶香。此时台上的孙玉姣唱起了那四句“南梆子”∶“守闺阁独自里倚门而坐,叹红颜命运薄愁多虑多!女儿家在门外针黹绣作,看一派好风光日暖风和。”

我心有感触,道∶“就象台上唱的,愁也罢,虑也罢,独守闺阁就叹红颜薄命,遇到心上人便日暖风和的一派好风光,说来说去都是心情在作怪。‘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还是喝茶吧!”

“吃茶去!”那女子的眼中流露出理解的表情,“茶道是修行,修行要有慧根,先生是个有慧根的人啊。”她小声用日语嘀咕着。

果然是个日本人。“你是日本人?”

“楠木直子,请多关照。”。女人俯首行礼道。

我也把我的名字告诉了她。可能是因为她称赞我的那句话让我少了抬杠的心情,我认真地向她请教起茶道来。

或许是中国和日本的渊源实在太深了,抑或是我真的有慧根,我很快便理解了直子说的茶道的精神∶“楠木小姐,恕我直言,就茶道本身而言,中国现在得叫日本一声‘师父’。但就象功夫在诗外一样,如果想在茶道上更精进一步,跳出茶道看茶道恐怕是必须的,如此说来,有着杏花烟雨、夜半钟声的江南才是您最好的旅行地。”

“是啊!”直子的脸上露出了向往的神情∶“可惜这次没有时间了。”

“我也想去耶。”Julia也是一脸的向往。

“知道啦,你五月不是有春假吗?如果能回来的话,我带你们去,五月可是江南最美的时候。”

一直聊到快四点了,直子说有人在酒店等她,便起身告辞了;Julia姐妹也觉得节目看得差不多了,大家就一同出了L茶园的门。出门才发现外面已飘起了雪花,雪很大,地上已经铺上了厚厚的一层,看周围的建筑已是银装素裹的,倒是L茶园门前的大红灯笼透着喜庆。

妻还没有来电话,“机场会不会因为下雪关闭了,还是飞机降不下来?”我不由担心起来。

“好大的雪呀!”Julia和Cindy你打我一个雪球,我塞你一脖子冷雪的闹了起来,不一会儿,两人颇有默契的把雪球一同向我扔来。

我正左躲右闪,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我连忙站定身子,拿出电话的时候身上已挨了两下。

“欢,是我。”看电话号码,我已经知道电话那边不是我等待的妻,而是蔡影。

“你在干什么哪,怎么直喘粗气?”她轻声笑着,话里却隐隐有一丝疑惑。

“我和妹妹打雪仗呢!”

“北京下雪了?大吗?”听得出来蔡影兴奋中有些惋惜,上海是个很难看到雪的地方,就是有,也是落地即化了。

“挺大的。”

“我要在北京就好了。都怨你~~”蔡影半真半假的嗔道。

“又不是没有机会了。”

“那明年过年你带我去北京好不好?”蔡影的声音有些撒娇的味道。

“好啊!”话刚出口,我自己都愣了。就在前天晚上,我还暗自发誓不能再做对不起妻的事了,可一听到蔡影的声音,我怎么就把自己的誓言忘了呢?以前我可是最会拒绝女孩子的了,可现在我的心好象很软、很容易被感动,难道真的是在逃匿的路上受惊吓的心需要抚慰吗?一阵寒风掠过,我身上一抖索,心里生出一丝惧意,这样下去,天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真的?!可要记住自己说的话呦!”蔡影显然很高兴∶“欢,我就是想听你的声音┅┅”

听着蔡影近似耳语的呢喃,我心头一阵茫然。

回到酒店,刚一进大堂,电梯门口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我浑身一震,妻竟然已经到了酒店!我心如急鼓,顾不得在酒店大堂保持绅士的风度,几乎是狂奔到了电梯跟前,赶在电梯门关上之前把手伸了出去,门簧碰了我的手一下,便向两边弹开,电梯里只有妻一个人,正抬起头来望着我。

就在妻看清楚来人的时候,我看到了有生以来看到过的最丰富的表情。妻先是狂喜,眼里射出的爱焰足以把我们之间的空气燃烧殆尽;然后嘴角微微一扯,几分委屈在脸上浮现蔓延,那神情就象是在外面受了欺负的女儿一般,我心头蓦地一酸,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妻似乎看出了我眼里的变化,眼里闪过一丝担忧,轻轻摇了下脑袋,目光一转,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我知道定是Julia姐妹到了。

“哥,你跑这么快做什么?”Julia气喘吁吁的靠在我身上问道,转眼看到了妻,好象明白了什么,小声道∶“原来哥哥也喜欢美女呀!”

我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妻不豫的眼神中倒夹杂着几分惊讶,虽然我跟她提起过Julia姐妹和我长得蛮相象的,但看到真人后妻仍免不了有些惊奇。

“你们兄妹的感情真好呀!”妻突然道,语气里带着两分火气、一分揄挪,我知道等一会儿恐怕得花些力气来解释了。

“那当然喽!”Cindy也靠了过来,看电梯只有1X层的指示灯亮着,便问∶“姐姐也住1X层吗?┅┅真巧耶,我们也是。”可能是看妻自己拎着一个旅行箱,又问∶“姐姐是一个人吗?出来旅游吗?”

随着妻肯定的回答,1X层到了,我给妻使了个眼色,告诉Julia姐妹休息一下,六点钟我带她们吃饭。回到自己的房间把淋浴喷头打开,好象自己在洗澡的样子,然后出了房间,看走廊没有人,快速来到妻的门前,轻轻敲了几下。

门上的猫眼一黑,接着房门便被拉开,我闪身进了房间,一具火热的身躯带着熟悉的气息扑到我怀里,紧紧搂住我,一个柔软的嘴唇压在我的唇上拼命地吸吮。

在这一霎那间我似乎又回到了七、八年前。那时我还在上海读大学,每逢寒暑假我回家的时候,妻都会到码头接我,也都会若无旁人的扑到我怀里,把半载的相思化作深深的一吻。

“想死你了。”我边啜着妻的耳垂,边呢喃道。妻的大衣可能是在进房间的时候就脱了,我习惯性地把手伸进她的毛衣底下,拽着内衣想把它拉起。

妻突然挣脱了我的怀抱,回身坐到了床沿上别过脸去。

我望着撅着小嘴儿的妻,知道她仍在为刚才电梯里的一幕生气,忙上前把她搂在怀里,笑道∶“小傻瓜,这样的干醋你也吃呀!美国的女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妻挣了两下没挣脱开,便伏在我的胸前,小声道∶“谁让你哥哥妹妹叫的那么亲热啦!”

“我可是把她们当亲妹妹看,你看,她们长得多象我呀!”我先撇清和Julia姐妹的关系,亲兄妹亲热点无所谓吧∶“白儿你不一样,你可是我的亲亲好老婆呀!”

妻噗哧一笑∶“讨厌啦,那么肉麻!”又赌气道∶“我就是看不惯她们腻你的那副┅┅那副样子。”

我知道妻想说什么,保守的家庭背景和良好的教育让她无法说出那个“骚”

字。

“你也把她们当妹妹看就好了,”我笑道∶“再说,你也可以腻呀!”边说着,手从妻的毛衣领口伸进去,一把握住了妻的椒乳。隔着内衣和胸罩,那份滑腻好象依然传到了我的指尖,我和妻同时吁了口气。

“陪我洗个澡。”我央求道。

“嗯。”妻的声音细得如同蚊子一般,却让本是想转移视线的我获得了意外的惊喜。我和岳父岳母住在一起,平常根本没有机会和妻一起洗鸳鸯浴,今天竟机缘巧合的可以一偿心愿。

轻轻一拉,妻的毛衣便飞到了一边;手指摆弄了几下,花格呢长裙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毯上。褪掉黑色的羊绒连裤袜,我不由一愣,包裹着妻最隐秘之地的不是我熟悉的白色棉内裤,而是一只粉色带蕾丝边儿的。

“咦?”

“不许看~~”妻的小手掩住了自己的要害,羞涩的嗔道。

“让我看看嘛┅┅”我分开妻的手,把脑袋凑了过去。

眼前的景色真的出乎我的意料,妻是个传统的中国女人,从15岁和她开始拍拖起,到22岁结婚乃至以后生了女儿,记忆当中她好象只有白色和粉色两种内衣,都是特符合本山大哥说的“咱家的东西不能让别人看到”的那种款式。而妻身上这款内裤的式样却是我从未见过的,真丝的面料,做工极细致,只遮住了半个小腹的前面一片刺着奇异的花纹,萋萋的芳草从镂空部份透出淡黑的颜色,织成了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而那些花纹则成了蝴蝶的美丽饰纹;一条细细的带子灵巧地在腰的两侧打了个活结,如此的装束,让平素高雅端庄的妻突然变得妖艳起来。

“好漂亮呀!”我由衷地赞道。妻的皮肤本来就白淅水嫩,配着粉色的蕾丝竟是异常的诱人。“什么时候买的?”

“前天。”羞涩的声音里有着被爱人欣赏的喜悦。

我心里涌起一股热浪,这定是妻为了这次聚会特意买的。“妻买它的时候该是怀着怎样的勇气?”念头闪过,看内裤中间的颜色暗了许多,轻捻了一下,湿粘湿粘的,知道她已动情,心中一荡,胯下的小弟弟不由得跳了几跳。把内裤往旁边拨了一下,便露出了那张流涎的小口。

“嗯~~”妻似乎不太习惯,下意识的并了一下腿。我用骼膊肘轻轻挡了一下,她便明白了我的意思,腿停了几秒钟,然后缓缓地向两边分开,呼吸声也突然有些重了起来。

妻那张翕动的小嘴像清晨含苞初绽的玫瑰,露珠把粉嫩的花瓣点泄得晶莹剔透。我心中猛地升起一股欲念,径直亲了过去。

随着妻的一声惊叫是我满心的震撼。这是我的唇和妻的花瓣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倒不是以前没有机会,只是好象有些念头在阻止我和妻。当滑腻的花瓣在我口中极度膨胀,当温热的爱液在我口中快速流淌,我脑子里闪过一丝悔意,这样的美味我竟白白浪费了多年!

妻已经不会说话了,坐姿仅保持了几秒钟就颓然倒下。我捉住她白生生的腿向她胸前推去,让我的头有了更多的活动空间。

房间里的温度似乎骤然升高,妻的大腿都沁出了细小的汗珠,把着她大腿的我的手上有种滑不溜丢的感觉;空气在两个人浓重的喘息声中变得十分淫靡,让我心中的欲焰愈燃愈烈,我极力张大着嘴把妻的花瓣全部包容在双唇之间,灵巧的舌头在花瓣与花蕊间恣意地来回翻滚。

妻的身子开始轻轻的扭动,大腿不知什么时候缠在了我的背后,拉着自己的臀靠向我的脸,我半个脸已经湿漉漉的,不时有几滴爱液从我下巴流到床上。

就在我快喘不过来气的时候,妻突然发出了奇异的呻吟,这个刻意被压低的声音我是那样的熟悉,我立刻意识到妻高潮了。这个念头让我的小弟弟愈加生机勃勃,我腾出一只手解开腰带,褪下了裤子。

妻没有像平素一般随着那阵悸动瘫软在床上,私处依旧在追逐着我的唇。当我抬起身子的时候,她还发出了不满的娇嗔,只是那声“嗯~~”的馀韵还未在空气中消失,一声满足到头发梢儿的“噢~~”又传到我的耳中。

我重重的呼出口气,或许是因为分别了两个月的缘故,妻那里虽然已经湿得一塌糊涂,可还是异常的紧凑,“好紧呦~~”我一面体会着小弟弟那儿传来的阵阵趐爽,一面调笑道。

妻白嫩的脸上羞得满是陀红,头侧在一边,闭着眼不敢看我,可翕动着的鼻翼、紧咬的樱唇、死撰著床单的纤手和不停蠕动的温湿肉壁却一一向我坦白着她内心的希翼。

我抚摸着妻小腹上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生女儿剖腹产留下的痕迹,不知为什么,它竟成了妻的一个性感带,动作又加快了几分,泛滥成灾的爱液在小弟弟的带动下发出“噗噗”的声音。

不一会儿,妻又开始颤抖起来,我只觉得包裹着小弟弟的嫩肉一阵痉挛般的抽搐,好象有什么东西喷洒在小弟弟的顶端,浑身一激灵,指尖脚尖倏的一麻,依稀记得这几天应该是妻的安全期,心神一松,知道守不住阳关,便用力一顶,一股滚热的阳精已经喷薄而出,猛烈地击在妻的蜜壶深处。

我心满意足的躺在妻的身上,方才那种飘在云端的感觉让我失神了片刻,等回过神来,才发现一串泪珠从妻的眼角落下。

“别怕,”我爱怜的拂去妻脸上的眼泪,猜她是在为我们的未来担忧,便安慰道∶“白儿,事情会解决的,一切都会变好的。”

妻没说话,只是无声地啜泣。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突然睁开眼直勾勾的望着我,噙着泪水的眼眸里竟有那么多的失意和绝望。

“你有别的女人!”

妻的话就象一道霹雳击中了我的心,我的身子一阵发凉,妻都知道了吗?她是怎么知道的?如果她知道了会离我而去吗?几个念头走马灯似的在我脑海闪来闪去,一阵恐惧摄住了我的心。

“胡说什么呀!”我下意识地反驳。

“以前,你不是这样┅┅”

我一下子明白了究竟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平素只要和妻分开的时间一长,第一次我就肯定控制不住自己,总要在第二发才能和妻一起达到颠峰。今天的表现实在有些抢眼,妻自然要怀疑。弄清了问题所在,我心里顿时一松。

“这可都怨你呀!”我笑道。

“怨我?”妻眼里多了几分疑惑。

“谁让你非要来北京,害得我前两天做梦老梦到和你那个,把好东西都献给周公了。”

“哪个呀?”

一番解释合情合理,我又使上了必杀技,妻顿时释然,脸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微笑,脸在我胸前蹭来蹭去,似乎在向我表达着歉意。

“就是这个啦!”我动了动仍留在妻体内的小弟弟,过了不应期的它,又在舒展着腰身。

“求求你,老公,先洗澡好不好~~”妻轻喘着道。

我也想细细品味一下妻,一身臭汗的未免不合时宜。“饶了你。”抽出小弟弟,“啵”的一声轻响,一股白浊的液体顺着流出,把妻的花瓣涂得如同浸过一般,就连内裤上都湿得一片一片的。

妻可能是怕那东西流到床上,慌忙用手捂住了下身,我笑着用还穿在她身上的内裤帮她的忙,妻扭捏道∶“本来要穿给你看的,可你猴急的┅┅”

我帮妻脱掉毛衣,顺势在她滑腻的凸起上揉了几下道∶“等晚上的。”

“嗯。”妻应道,可马上又摇摇头∶“哎呀!不行,都脏了。”我说那就明天,妻娇羞地点点头。

抱着妻往浴室里走∶“白儿,你好象轻了?”妻搂着我的脖子小声道∶“人家想你嘛!”我望了一眼她如新剥鸡头般白嫩挺拔的乳,调笑道∶“怪不得我都觉得你奶奶大了,是不是想我都想到这儿啦?”话音甫落,脖子上便一阵疼痛,“讨打呀!”妻嗔道。

五星级酒店房间里的豪华多半体现在了卫生间,妻以前从未住过像P这样的酒店,望着宽大的三头按摩浴缸,欢喜地问我∶“可以躺在里面吗?干净吗?”

“当然可以啦,人家酒店可是天天消毒,象在G还要用紫外线照射呢!这儿恐怕也一样。”

我打消了妻的疑虑,心中却涌起一股酸涩,妻在女孩子里是一等一的出色,本应该享受一等一的生活,只因为嫁给了我,不仅没过上好日子,反要为我担惊受怕。想起这些,看妻的目光益发的柔和。

妻的注意力显然被眼前的浴缸吸引住了,进去就要躺下,我说先冲冲吧,调好水温,把妻拉到喷头跟前,微微有些烫人的水流从她头上洒落下来。

“喔Wow~~”妻舒服地轻叫了一声。

说实话,妻是少见的美女,脸蛋儿生得好,身材更是绝佳。妻个子很高,即使在北方也算是高的,身子极其匀称,皮肤细腻的如同水豆腐一般,我曾笑言妻是解释“丰若有馀,柔若无骨”的最好样板。由于怀女儿的时候妻的岁数小,所以产后恢复得极好,只是那对乳变得更丰满柔软了,不过还是一如往昔的挺拔。

我原来单位的女孩子就多,到了上海更是一脚踏进了个美女如云的职业圈,认识这么多女孩,好象也只有苏瑾能比得上妻。

拿起淋浴液往妻的身上抹去,妻有些怕痒,一边躲闪一边轻笑。

“别动。”我搂住她,把粘稠的浴液倒在她的背上,轻轻的将它抹匀,妻就象一只正受主人宠爱的小猫,温顺地伏在我怀里。

“对了白儿,你到了北京怎么不先给我打个电话?”想到苦苦等着电话的滋味,我不由使劲拍了一下她的屁股。

“嗯~~”妻扭着身子哼了一声以示不满∶“人家着急嘛!机场里窝了那么多人,每个公共电话旁边都排成了长队。我也不敢用手机,怕你等急了就直接赶来酒店,想到了酒店再给你打电话。”

“路上好走吗?”

“我也不知道,光想着这两天的事儿了。”妻呢喃道。

听着妻轻声的诉说,我心里一热。从和我谈恋爱开始,我始终是妻心中最重要的人,或许只有女儿可以撼动我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那这两天你想怎么过?”我一边问,一边又在她臀上倒了些浴液。

“你先说┅┅”

“┅┅嗯,明天嘛,陪Julia她们登长城,后天陪她们去颐和园吧。”我故意逗她。

“气我呀?”妻撅起了小嘴儿∶“那我上哪儿呀?”

“你脱光了衣服躺在被窝里等我回来呀!”我说着,自己也有些向往了,小腹一热,小弟弟就有些伸头伸脑的。

“你坏死啦~~”妻的身子似乎也是一热,挤在我胸前的那对乳好象也在变大,她稍稍侧了下身。

她后背已经抹得差不多了,我顺势将她的身子转了个个儿,手绕到她胸前,握住了那对丰挺的凸起。从她的肩头望下去,那两粒红樱桃已经变成了紫葡萄,也不知道妻的身子是不是一直未从高潮的馀韵中苏醒过来。

“不想呀,”我笑道,揉了揉妻的趐乳∶“这可是个美差呦,很多人想求还求不到呢!”

“你敢!”妻向后一抓,正抓住我的命根子∶“说,打谁主意哪?”

我指头夹住一粒葡萄捻了捻,笑道∶“你说是谁呀?”妻的身子顿时软了,反身抱住我,“是我还不行嘛~~”妻撒娇道。

她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样让我色心大动,看她浑身都是浴液的泡泡,极不利于我口舌的行动,便拽过来喷头,先把她脖子肩膀冲干净,然后把喷头对准了她的椒乳。

水流很急,击打在妻的乳上,水珠四射。在水流的热情抚慰下,妻的嫩乳变得益发挺拔,两粒紫葡萄轻轻颤抖着,似乎在呼唤着我的爱抚。我用手指按住乳晕,让乳头更加突出,又调了调喷头,让水流全集中喷射在乳头上,问∶“舒服吗?”

“唔~~”妻星眸微闭,发出动人的娇腻,却没回答我的问题。我恶作剧地使劲掐了一下那粒紫葡萄,道∶“快说,舒不舒服?”

妻轻哼了一声,白了我一眼,嗔道∶“讨厌啦,不舒服!”我知道她口是心非,有心逗她∶“那怎么舒服?”

“你┅┅”妻脱口刚说了一个字,就看见我一脸的坏笑,马上打住话头,使劲擂了我几粉拳,一转身,把个珠圆玉润的后背送给我∶“不告诉你!”

望着妻娇羞的模样,我忍不住心中的激荡,把喷头随手一扔,将妻的身子一扳,头一低便噙住了一粒葡萄。在舌头把它裹住之前,我含含糊糊的道∶“不说我也知道┅┅”

妻一声轻叫,身子就向我怀里瘫去,害得我不得不坐在了浴台上,妻横躺在我腿上,用力抱住了我的头。

(待续)